周窈窈却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她实在是不喜欢沈阔故意塑造出来的这种暧昧的气氛。
她很艰难地才塞进肚子里一个奶黄包,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昨天你给我的资料,我会认真看的。不过这件事情就不用你插手了,毕竟是我的家事。”
沈阔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蒸饺,等吞下去之后,才口齿清晰地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很快就不是了!”周窈窈语气强硬地强调,“到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就……”
沈阔的动作顿了顿,囫囵拿起一个包子来,塞进嘴里。
下一瞬,周窈窈清楚得看到他的神色变了变。
只是一瞬间而已,快的让周窈窈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抿了一下唇,迟疑着抬手给沈阔倒了一杯水,还没有把水递到他的面前,沈阔突然猛地站起来,冲进了浴室里,一阵呕吐的声音传来。
周窈窈顿了顿,又缓缓地把水杯放在自己的唇前,抿了一口水。
沈阔吐的有些惨烈。
足足有七八分钟。
周窈窈到底还是没有硬下心肠来,她换了一个杯子,给沈阔倒了一杯水,端进浴室去,走到趴在马桶旁边的沈阔身边:“水。”
哗得一声。
沈阔在周窈窈到来之前,按下了冲水键。
周窈窈直接把水递给了他,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他的唇角微微地泛红,好像是有一抹血迹?
她怔了怔。
“谢谢。”沈阔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疲软地几乎站不住,依靠着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捧水,这才从周窈窈的手里接过水杯来,一饮而尽,冲淡了口腔里的血腥味。
他很高,即便是如此疲惫地站着,微微地躬着身体,看上去好像还是比周窈窈高了一个头的模样。
周窈窈盯着他,发现他的眼下泛着一圈淡淡的青色,整个人好像消瘦了一圈,脸部的轮廓更清晰明显了。
一个疑惑在她的心头浮起。
沈阔每天吃那么多,是怎么做到完全不胖的?
甚至还瘦了。
是每次都会吐吗?
“为什么要吃到吐?”周窈窈问。
沈阔捏着杯子陷入一阵沉默里,片刻后,咔哒一声,他把杯子随手放在了大理石的洗手台上,盯着周窈窈问:“你呢?为什么一整天都不怎么吃东西?”
因为不想吃,吃不下,心里压着太多事情了。
人生到目前为止,几乎三十年的时间,除去幼年什么都不懂的无忧无虑时光,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一种折磨,每一次回忆,就像是在心口上狠狠地割了一刀。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只是许多事情再回头去看的时候,才会发现,越来竟然隐藏着如此深的另一面。
那些以为的爱,不是爱。
那些以为的不爱……又可笑的是另外一副狰狞带着刀的爱。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够回头看,否则就陷进去,出不来了。
周窈窈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就是出不来了,她也不想出来了,累了,太累了,懒得挣扎了。
以前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往上爬,可结果不也是一样?
她不也是一样的,什么都没有?
甚至还不如现在。
那么辛苦活着的时候,甚至还不如现在。
周窈窈缓缓回神,用疏离冷漠地态度来回答沈阔:“沈总,你有些过界了。”
沈阔的攻势更加的咄咄逼人,因为疼痛,他微微弓着身,哪怕脸色苍白,带着一些病气,目光却如刀一般,仿佛要将周窈窈身上那一层薄弱的伪装切掉一般。
“更过界的事情,我也做过。以后会越来越过界,窈窈,你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偏偏眼下,周窈窈甚至都躲不起。
她和沈阔同吃同住,调查的事情都是同一件,除非找借口出去晃一圈,否则的话,几乎是时时刻刻相对的。
周窈窈不想让沈阔管她的事情,同样的,她也不想理会沈阔的事情。
但沈阔的暴饮暴食似乎变得越来越厉害,浴室里总是传来他的干呕声,他的脸色也更苍白了。
周窈窈还是一样,不怎么吃的下去,最多喝点粥,其他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这两人一个不吃,一个暴饮暴食。
刚开始的时候,姜晓晓还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来,过了几天,就琢磨出不对劲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惦记着周窈窈的病情呢。
找了个机会把沈阔给拽出来了,语气十分严肃地说:“沈总,你到底有没有带周总去看心理医生?”
沈阔站在天台的背风处,手指微颤,点了一根烟,没说话。
姜晓晓急了:“沈总!周总的情况很严重了,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沈阔的声音格外的嘶哑,夹着烟的那只手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之前他几乎睡不醒,每天都要睡十几个小时,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周窈窈的感染,他的睡眠时间开始变少,精神状态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
当然了,功劳也可能是他一天三杯的咖啡。
“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肯去?”姜晓晓从他的身后绕过去,急迫地问,“我那天看见……看见周姐把正在燃烧着的烟头往她自己的胳膊上怼!她已经出现了自残的行为了!这很严重的!”
“我知道。”沈阔仍旧是平淡地说了一句。
他抬手,吸了一根烟。
动作间,他手腕上的烟疤露出来一瞬,又很快被西装袖口遮住。
姜晓晓的目光捕捉到了,愣了愣,她毕竟是经常和抑郁症打交道的人,甚至当年朋友当着她的面跳下去的时候,她差一点也崩溃了。
她在某些细节上格外的敏感,直觉也非常的准。
瞳孔颤抖紧缩了一下,姜晓晓的目光缓缓移到了沈阔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沈阔比刚来的时候脸色要苍白得多。
“沈总……”姜晓晓的心里忽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你和周总,你们两个都……”
沈阔将烟蒂捻灭,低声道:“别说出去。珠宝公司如今虽然不大,但名声已经起来了,窈窈现在有很多竞争对手,至于我……我的情况更不能告诉其他人。”
姜晓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