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再给你看。”
她意识到现在不是谈这个的好时机。
沈阔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块地有没有被拿下。
场面上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顾辞远其实有一堆话想要说，可是面对这么多的人，他知道沈晴雅不喜欢被人当众质问。
而且，这次也是他的错。
可能他监视沈晴雅这件事，已经被她发现了。
“那个……周总，我能不能先走？”姜晓晓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属实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周窈窈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嗯，你去吃晚饭吧。”
姜晓晓终于被放走，逃也似的迅速从座位上离开，往餐厅的门口逃出去，转身往楼下路边的小店而去。
现在唯一的外人走了，但沈晴雅还有话要和沈阔与周窈窈说，涉及到这两人的隐私，就实在是不方便让顾辞远在场了。
她拍了拍顾辞远的手背：“你先去给我们两个开个房间，晚点我来找你。”
顾辞远的眼睛都亮了：“你还要和我在一个房间？”
“嗯？”沈晴雅听到这句话也觉得有点好笑，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为什么不呢？”
毕竟，她还有帐要和顾辞远算呢。
顾辞远一个激动，直接站了起来，仿佛是有点不知所措一般，他激动地说：“那……那我先去开好房，开好之后，我给你发信息。”
“去吧。”沈晴雅对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
顾辞远转身，几乎难掩激动地走了。
等到周围都没有了人，沈晴雅脸上的笑容才彻底地冷了下来，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眉宇之中团着一簇阴云，片刻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来，骂了一句：“他真的是……神经病！”
沈阔没说话，盯着挂了彩的那只手，不知在想什么。
周窈窈歪着头，余光注意到他受伤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去摸沈晴雅放在一旁的药时顿了一下，又很小幅度地收回了手。
整个过程，都做的十分的隐秘，她可以确定，沈阔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从始至终，沈阔的注意力就在她的身上，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神从期待到落空，最后他扯了扯嘴角。
幼年时的那个魔咒似乎再度围绕着他。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要他。
没人要他。
也没人来爱他。
亲生父亲不会，亲生母亲也不会。
窈窈……
周窈窈甚至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我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沈晴雅不喜欢搞误会啊那些乱七八糟的，直接上来就是正事，“沈阔让我来，劝你去医院看心理医生。”
周窈窈愣了一下，神色变了，却不是愤怒，像是茫然，然后还有不适从。
知道了？
她总觉得，她表现得其实没有那么明显。
生病的人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的，她不是没有察觉到不正常，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变得很奇怪。
她应该是病了，但应该不太严重，至少还没有到了要吃药的程度。
但是沈阔清楚。
同样在生病的沈阔也早就已经感知不到正常人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
他们生的病是情绪病。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生生地按在了水里，可以呼吸，好像不太影响生活，然而却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对，仿佛和正常人之间总是隔着什么东西。
笑不会笑，哭不会哭。
与生俱来的，情绪上的本能都消失了。
连爱一个人，和被爱的能力都没有了。
可沈阔至少在治疗，他察觉到的不是那些与正常人之间的不同，与姜晓晓完全相反的是，他察觉到的是周窈窈与他的类似。
那些沉默的、孤独的，难捱的瞬间。
无缘由陷入沉默的瞬间。
这个病，很难依靠个人意志就能够治好。
但前提是，周窈窈必须要主动积极起来。
沈阔安静地看着周窈窈，没有人注意到桌子下，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是不是生气了？
是不是不想让他把这些告诉其他人？
会……答应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周窈窈又抬眸看向沈晴雅，淡声说：“劝我？怎么不劝他？”
“什……什么？”沈晴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诧异地看了一眼沈阔，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又疑心周窈窈说的那个人是顾辞远。
她沉默一瞬说：“我会去劝顾辞远看病的，但他现在有点神经质，太偏执了，不……”
“是沈阔。”周窈窈又说。
沈晴雅这次才真正的震惊了，她转头去看沈阔：“不……等等！”她冷静了一瞬，才问，“我哥怎么了？”
“暴饮暴食，睡不醒，胃肠炎……”周窈窈其实早就已经把沈阔这段时间的情况都看在眼里，“你甚至没有发现他的话都变得多了？”
沈晴雅还真的没有发现，沈阔对她说的话，依旧那么少。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这个症状，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周窈窈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应该和我一样吧。”
安静。
沉默的安静。
沈阔放松了身体，缓缓地靠回了椅背上，从纸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一缕青烟里，他问：“怎么发现的？”
像你发现我一样发现的。
这句话，周窈窈在心里回答。
她偏过头，去看沈阔，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神经质一样的头疼。”沈阔老老实实地交待，“虽然睡得多，但基本都在做梦，睡不醒，没有什么精神处理工作。”
“嗯。”周窈窈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吗？”
“除了胃不舒服，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沈阔小心地动了一下，让袖子老老实实地把手腕遮住了。
其实就是几个烟疤。
不是故意的，等意识到的时候，灼烧的疼已经传递到了大脑神经。
周窈窈干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解开了他的袖口。
“窈窈……”沈阔不太配合，反手扣住了周窈窈。
周窈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沈阔，如果你想我现在就走，以后和你没有任何联系，那就不要让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