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茹，孩子还会再有的，别想了。”
男人声音温柔，吹在她的耳畔。
颜茹茹微微点头，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
梦里，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正挥着手向她跑过去，脸上笑容甜蜜。
她刚伸出手，小女孩突然消失在视野当中，不见了踪影。
颜茹茹满头冷汗，瞬间惊醒。
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眼角未干的泪痕缓缓滑落。
颜茹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抹去，佯装无事走进了卫生间。
简单洗漱完毕，疗养院那边来了电话。
颜茹茹扫了一眼手机，迅速接起。
“是不是我妈出事了？”
“颜小姐，你快来医院一趟吧，周女士很不舒服。”
话落，颜茹茹随手捞了一件外套赶去了疗养院。
还未走近，她便听见了病房中传出凄惨的叫声，让她不由得毛骨悚然。
颜茹茹加快步伐走到门口，隔着透明的玻璃，她能清楚的看到周玲痛苦的躺在床上。
她死死地攥着被子，拒绝护士给她打针。
看着她狰狞的容貌，颜茹茹心头的推开了门，声音颤抖。
“妈。”
闻言，周玲虚虚的睁开眼睛，看向颜茹茹。
眸中闪过慌乱，她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藏起来，不愿意让颜茹茹看到现在自己的样子。
颜茹茹上前接过了护士手里的针管，道:“你们出去吧，我来就好。”
病房少了人群的嘈杂，恢复安静。
“妈，你不打止痛剂会扛不住的。”
颜茹茹心疼得覆上她的手，婉言劝说着。
周玲纤细蜡黄的手死死地攥着被角，听着她的话松了松手。
气氛凝滞，沉默了片刻，周玲终于妥协。
她掀开被子，露出混浊的双眼。颜茹茹见机给她打了一针止痛剂，瞬间好了很多。
周玲大口喘着气，声音起伏不断：“茹茹，我不想治疗了。”
说着，一滴热泪滑落，打在了枕头上。
颜茹茹忍不住攥紧她的手，声音染上了哭腔。
“妈，你不能放弃，求你了。”
骨癌的痛苦她很清楚，但是一旦放弃治疗，周玲很快就会没了性命。
周玲闻言，虚弱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几分钟，她虚弱的声音在颜茹茹耳边响起：“茹茹，我想去之前的房子看看，待会儿你陪着我一起吧。”
“妈，你现在需要休息，你……”
话还未说完，迎上周玲乞求的眼神，她最终选择了妥协。
止痛剂发挥作用，周玲脸色缓和很多，多了一丝血色。
其中含有催眠的药水，周玲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昏睡。
病房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风不断吹拂，惹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颜茹茹抬头看向天花板，强忍着眼眶中的热泪。
缓了几分钟，她眨了眨酸胀的眼睛，起身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主治医生刚好查完房。
看见颜茹茹，他立马开口招呼道：“颜小姐，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颜茹茹知道他说这话意味着什么，脚步也变得十分沉重起来。
办公室内，空调呼呼的声音传来，充斥在耳边。
颜茹茹心情悲壮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颜小姐，你母亲的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再这样下去只会受更多的痛苦，不如……”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颜茹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愿意看到周玲这么痛苦，只是放弃治疗就代表着周玲即将永远的离开她。
想着颜茹茹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痛，浑身一颤一颤的疼。
她垂眸看着地面，脑海中不断滑过往日的情形。
周玲虽然懦弱，但是她是一个好母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也没有想过丢弃。
空调外机的声音呼啦啦的，颜茹茹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随即，她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医生，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她离开了办公室，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
回到病房，周玲已经醒了。
睡了一觉，她已经缓过来，眼神中多了一丝光亮。
“妈，我同意放弃治疗了，你会不会怪我？”
颜茹茹坐在床边，看着她骨瘦如柴的身体，心里不是滋味。
周玲冰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带着爱意。
“茹茹，妈妈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人各有命，我们的缘分到了。”
说着颜茹茹眼眶中立马划出两道泪珠。
周玲不知道什么时候拔掉了针管，轻轻替她拂去了眼泪。
“傻孩子，别哭。”
颜茹茹重重的点了点头，收拾好了心情。
天色阴沉，大片的云朵将光亮掩盖。
风不断的吹拂，裹挟着春天的温度。
颜茹茹带着周玲回到了之前的住处，狭窄的巷子和往常一样，墙角生出几簇不知名的野草。
她淡淡的扫视一圈，心情沉重。
“茹茹，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在巷子里捉迷藏吗？”
周玲说着指了指几个巷口，笑眼盈盈。
颜茹茹看着她指的方向，脑海中回忆不断涌现。
原来的小房子被季卿寒买了下来，里面的装修依旧没变。
看着熟悉的陈设，噩梦般得回忆也浮想出来。
“茹茹，是妈妈对不起你，只能带着你嫁给苏峰那个混蛋！”
周玲说完掩面哭泣，满心悔恨。
颜茹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妈，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这间房子不仅有这些不好的回忆，更多的是和周玲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在这里，周玲教会了她第一次自己梳头发，第一次学会做饭，第一次种出了一颗小菜……
想着这些，她不由得勾起一个笑容。
笑意弥漫，周玲冷不丁的开口：“茹茹，要是我死了，你就带着我的骨灰洒进大海，我不喜欢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地方，太束缚了。
我这一辈子都束缚在这个小房间里，你不一样。卿寒是真心对你的，你们一定要好好幸福下去。”
说着周玲将她拥进怀里，颜茹茹甚至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突出的骨头。
她心痛无比，微微嗫嚅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她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