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前这二人恩爱的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顾夫人眸中,却是显得无比刺眼。
因为唐亦安提亲算得上是天大的喜事,萧静婉特意让守在顾夫人营帐前的侍卫们将人放出来,观看这一幕。顾夫人自是不知情,本以为萧静婉打算将顾长春二人放走,正高高兴兴收拾细软出门,却被迫见证了这一喜事。
想到至今依旧下落不明的丈夫和闺女,顾夫人几乎难以维持自己的理智,长长的指甲随着她的施力嵌入肉里。
只不过剧烈的钻心之痛好歹让顾夫人恢复些许理智,她略略松开自己一直握拳的手,缓步上前祝贺萧静婉二人即将成婚这一喜事。
即便心底恨得牙痒痒,但顾夫人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面上依旧笑的和善:“萧小姐,唐公子,在下在此预祝二人百年恩爱双心结……只是,看到二人恩爱无比的样子,在下就想起了自己失散已久的夫君和爱女,不知道您是否能行行好,告知在下他们的下落?”
“多谢顾夫人。”只是唐亦安并没有接顾夫人的话茬,而只是笑着拱手还礼后道,“在下与婉婉不日大婚,那大喜之日还望顾夫人来吃喜酒,或许也能为您带来一点喜气,保佑您早日找到顾老爷与顾小姐。”
顾夫人的面色青了一瞬,变了又变,险些难以维持脸上的笑意。
唐亦安此话,言下之意便是来喝喜酒可以,但是要人没有。
顾夫人想要发火,但无奈自己被萧静婉二人手底下的将士们团团围住,心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她,好歹将自己的怒火咽下,无功而返。
顾夫人心中如何作想,萧静婉二人自然不会抽时间理会,彼时的他们,正在将自己的大部分心力花在准备他们的大婚仪式上,尤其是唐亦安。
不仅如此,唐亦安还将喜帖递到江南现存的不少著名商户上,只是原本一直和他们作对的林、胡、河三家人,他并没有派人送上喜帖。
这让河武群内心有些不虞。
虽说因为此前的矛盾,他们也对柳家人,尤其是柳家家主萧静婉深恶痛绝,但这并不意味着柳家大婚可以完全将他们排除在外。
商人重利,在维护表面的和平假象上更是擅长,河武群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忽视——这名摆着便是柳家人想要将河林胡三家孤立。
啪得一下将自己手上一直把玩的佛珠丢在地上,河武群忍不住骂了几句,问候完柳士安全家后,才冲河夫人道:“你说这柳家人究竟怎么想的?他们的现任家主大婚,喜帖几乎给全江南的商户都发了去,却独独不给我们和那两家发,这不是摆明了让那些人站队,也让我们难堪吗?”
河武群知道,自从尹岸倒台后,河家大势已去,但却又不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原本要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柳家一点点壮大起来,到现在已经能远超河家。
明明之前,在被尹岸抄家之后,柳家已经濒临衰败。
他恶狠狠地敲了敲桌子,小指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变得通红,但他却像是失去痛觉感知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直到河夫人终于看不下去自家丈夫地发疯,上前一步按住河武群的手:“够了!”
“够什么够!”河武群却像是满腹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口,他满眼通红的看着自己的发妻,眸中带上几分癫狂之色,“余恣,童慕尚和薛丁胜二人与我们断了联系,但萧静婉分明好好的,这意味着我们之前花费的那些真金白银都白白打了水漂——这我怎么能忍!”
“你说,我要怎么忍?”
最后一句话,他却说得很轻,像是正在强行忍耐自己内心的郁结之意。
河夫人看着自己丈夫如今落寞的样子,又想到他原本以为自己能一展身手时候的意气风发,终于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事已至此,我们没有再多的银两雇人对付萧静婉,何况,江南地界的人里,大抵也再没有愿意能正面对上萧静婉的人了吧。”
“那难道我们就此善罢甘休吗?”河武群猛然抬眼,对上夫人的双眸,眼底带着森然的恨意。
河夫人懂这一眼神,因为她也同样恨着这个让自己的女儿变成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的毒妇。
她闭了闭眼,缓缓道:“让我想想,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河武群,也像是在宽慰自己。
只是河夫人心中忖度过后,面前还缓缓浮现出一个势力。
她睁开眼,一时难掩心中的激动:“老爷,或许有人可以帮我们对上萧静婉!”
而就在河夫人与河武群正在悄悄商议未来规划之时,顾夫人却灰溜溜地回到漠城。
在发现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找到顾长春和顾茉莉后,顾夫人想到了自己的丈夫此前一直信任的长者,童书。
大抵论谁也想不到,在外人面前坚强无比的顾夫人,居然在见到童老爷子的一瞬间,便猛然落下泪来。
“童老爷子,您可要帮帮我啊。”顾夫人取出袖口的帕子,一点点擦去眼尾的泪水,一幅童书今日不帮自己她便赖着不走的模样,“您知道的,现在老爷与茉莉下落不明,萧静婉那毒妇又假装无辜,我实在没办法,只有您能帮我了。”
童书神色阴沉地看着自己面前正在哭诉的女子,眉眼沉沉,眼底是阴森的冷芒,下垂在大腿两侧的指尖不自觉蜷缩收拢,又紧紧攥住。
他知道萧静婉与唐亦安二人此举,意在逼迫自己离开漠城,来到他们二人面前,好一算总账。
那位前朝大将军留下来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强大,他身为百晓通,自然是知道的。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他离开漠城,若是萧静婉二人想要对他不利,无疑是囊中取物。
但是不去,自己面前的女子又实在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