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对方近乎是气急败坏的样子,唐亦安唇角微勾,噙着笑意浅淡。
他在心底缓缓道,是时候了。
这般想着,唐亦安将手中的信号弹取出,对准漆黑的苍穹,坚定打开。
信号弹瞬间升空,向无声埋伏在暗处的胡珂以及他率领的将士们发出进攻的信号。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在北冥军队还因为天空突如其来的光亮而摸不着头脑之时,胡珂起身,佩剑出鞘,直至正前方的北冥军队。
“杀!”
胡珂第一个冲出丛林,将自己的长剑捅入站在最后的士兵。
这像是反攻的号角,胡珂身后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从漆黑一片的丛林中冒出,将自己淬着寒意的长剑捅入北冥军温热的身体。
随着鲜血在黑暗中无声喷涌,一个又一个北冥军在夜色里倒下,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唐亦安沉声吩咐吴霖行将城门打开,迎接胡珂和他的手下们进城。
适才的战役,虽说他的手下占了偷袭的便宜,但却也并不是毫无伤亡,那些手上的将士们急需救治,否则一旦将伤口拖延到后面,即便是萧静婉在,恐怕也难以救治。
这般想着,唐亦安快步走下城墙,在熊熊燃烧的火把的照耀下,看胡珂单膝跪地,双眸炯炯有神:“首领,末将幸不辱命。”
“做得很好,进城休息一会,伤员前来救治,没受伤的将士们前去打扫战场,看看是否有什么战利品。”唐亦安话还未说完,就见底下的将士们将一人五花大绑送到自己面前。
待那人转过眼望向自己的时候,唐亦安不受控制地挑了眉,随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狼狈的他——原因无他,此人正是他在城墙上看到的这只北冥军的领头人。
现今这领头人大抵是唯一的活口,这倒是个好消息,毕竟位置越高,知晓的消息大抵就越多。
“伤员不必管我,直接进去接受治疗,我要好好审审此人。”唐亦安唇角流露出温和的笑意,安抚着自己面前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强装镇定的将士们,“今日后勤兵取了些压箱底的粮食,说是要好好炖些东西给你们补补,快去看看,可别叫别人抢了先。”
“遵命,首领!小的这便去。”那人的双眼一瞬间亮起来,似乎连战场上收到的刀伤都不再疼痛。
唐亦安看得好笑,忍不住多叮嘱几句:“想着吃也别光顾着吃,如若是被我发现你没处理完伤口便直接去领吃食,就饿三日吧。”
那将士面色一僵,随即在唐亦安隐隐的威胁下连连点头,随即趁着对方不注意,脚底抹油逃走了。
目送对方的身影远去,唐亦安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重新落至自己面前的俘虏上,眼底的温度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意。
“说说吧,把你知晓的,都告诉我。”他俯下身,压低嗓音道。
但偏偏就是这看上去不含任何威胁的语气,叫那领头人心间一颤,整个人一哆嗦,在心里衡量后,还没等唐亦安准备动刑,就看他一骨碌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原来,此次北冥军的进犯只是一个试探,在知晓唐亦安来到漠城,事情有变之后,他们并没有出动全部的兵力,而只是命他带了先锋小队尝试攻城。
“而现在,正如大人您所见,我们的小队被您训练有素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几近是全军覆没,只有我……”
那领头人阿谀奉承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唐亦安一剑刺穿心口。
他难以置信地垂眸,看着传来钻心的痛楚的地方,随即瞪大了双眼望向唐亦安,在后者近乎淡漠的注视下不甘心地向后倒去,死不瞑目。
而唐亦安只是向前一步,蹲在那人的脸颊一侧,伸出沾了鲜血的双手轻轻将他的双眸合上,淡声道:“你说错了,是全军覆没。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一个试图占领我的国家,还随时能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抛弃自己国家的人吧。”
“你太看不起我了。”
说着,他嫌恶地扫了眼自己身上那属于敌人的污浊之血,起身命手下将尸体抬走,放到后山一把火烧了,以免引起疫病之后,便回吴霖行为他收拾出的房间简单清理一番。
而在顾府休憩,想着江南正在操持柳宅与军营事务的萧静婉的唐亦安不知道的是,漠城一战结束之后,他与唐家军一起,彻底出了名。
原本只是在江南地界为人所知的唐家军,因为保卫江南出战,又随手救下漠城百姓的缘故,事迹在江南三镇广为传播。
原本只是因为拥有大军而被旁人畏惧的唐亦安,彻底在这一战役中拿出了自己的实力,连带着远在京城的官家,也因此知晓了唐亦安的名字。
不仅如此,大举进攻漠城的北冥军被唐亦安击退的消息传入北冥国,朝堂之上,北冥国国主临雄于朝堂之上震怒,拍案而起,丝毫不顾及是否失了皇家的威仪,将手中一直把玩的木串毫不留情地丢在前来汇报的那人头上。
“负责此事的将领何在,速速给朕召来!”他强忍着怒火,指尖却越攥越紧。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明明华夏国政局动荡,此时合该是进攻华夏,将他们一举拿下,扭转北冥藩属国地位的最好时机,再加上漠城本就有半数百姓是北冥国人,拿下漠城该是轻而易举之事,偏偏被搞砸。
这不是明摆着让那些别的国家看他北冥的笑话吗?
而另一边,那前来汇报的大臣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木珠打到而心生恼怒,反而因为自己保住性命而暗自窃喜。
将木珠取下,恭恭敬敬递给御前侍奉的侍卫之后,那人领命退下,准备将跪在大殿之外的将领请进去。
那人似乎知晓自己的罪证,负荆请罪,妄图学习古人的法子,减轻自己的责罚。
看着将领赤裸着的上身和背上的荆条,他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