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康王妃双眼又红又肿,有气无力地靠在榻上,任康妈妈拿了滚烫的鸡蛋给她烫脸。
闭目沉思良久,康王妃缓缓睁开眼睛,拉住康妈妈的手。
“莲康,快使人去叫湛儿过来。”
康妈妈应诺,立即吩咐腿脚利索的婆子去请恭阳王殿下。
回到屋里,却见康王妃愁眉紧锁。
她虽心疼的紧,可到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自打昨天芷悠小姐过来,无意说起有关丞相府方大小姐的传言之后,自家夫人便是这副愁云满面的样子。
就在康王妃叹了第五十三口气时,萧旸湛到了。
“母妃匆匆差人叫儿子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旸湛心中有所猜测,面上却丝毫不显。
康王妃委屈地拉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外面的传言,你多少也有耳闻吧……”
康王妃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可萧旸湛只是松了口气,而后浅笑开口。
“不过是传言罢了,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自家儿子越淡定,康王妃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要不是有皇上在上面压着,他怕是也不会轻易认命。
想到这,康王妃忍不住掩面哭泣。
“如此名声有瑕的女子,怎配做我恭阳王府的宗妇!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被如此糟践!”
“虽说陛下亲自赐婚,可……可我就算拼着老命触犯天颜,也要为你去把婚事给退了!”
萧旸湛安抚着母亲,低声解释。
“母亲,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做伤风败俗之事。”
这件事他早让胖子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萧旸湛还是觉得忍俊不禁。
这等荒唐事,也就只有方婧韵那个憨货能干出来。
至于外面的谣言……
去南风馆吃喝不错。
但亲兔儿爷……
萧旸湛忽觉心里憋闷。
亲的明明是他,也不知如何就传成了兔儿爷。
果然是以讹传讹!
康王妃揉揉眼睛,见儿子坐在那,忽然红了脸,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她这个儿子莫不会被外面的风言风语气昏了头?
还是气血攻心,热气上涌?
康王妃越看越心疼,懒得跟自己的傻儿子废话,决定直接进宫。
婚姻大事,就算是拼了命,她也得搏一搏!
康王妃打发走儿子,匆匆换了朝服,进宫求见太后去了。
一见太后,康王妃便捂着脸好一番哭诉,闹得平素只一心礼佛的太后好生头疼。
于是乎,她前脚刚从太后宫里出来,后脚萧旸湛就被皇上传召进了宫。
看着跪在殿中的侄子,皇上忽想起太后宫里老嬷嬷传话时于心不忍的模样。
还是将心中不满隐隐按下,叹了口气。
“康王妃不愧是慈母之心,一早便让太后不得安宁,真是爱子心切、用心良苦啊。”
皇上板着脸,看不出阴晴,只淡淡瞧着地上跪着的人。
一字一句,尽显威严。
萧旸湛跪伏在地,将头深深埋进怀里。
可不知怎地,皇上总觉得他这幅身子,似乎比从前硬朗不少。
“母亲关心则乱,惊扰了太后,望陛下赎罪!”
“可让你娶一个名声有瑕之女,朕也实在于心不忍。”
“微臣愿娶方姑娘。”
萧旸湛只是跪在地上,坚定回应。
皇上面无表情,静静端详着他,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一时没有说话。
萧旸湛亦静静跪着,然似力有不支,低低喘咳几声。
忽然,胖胖的掌事太监杨笛,极有技巧、悄无声息地移步到皇上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皇上听罢,无奈摇头,冰山似的脸忽然融化了,露出淡淡笑意,却又很快收了回去。
“朕最后问一次,那婚约你真不想解除?”
萧旸湛将身子伏得更低,郑重回答道。
“不想。”
皇上点点头,再三忍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咳咳,听说那方大小姐……治好了你那不能对人言的隐疾?”
萧旸湛不动声色地露出几分赧然,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方婧韵又耍什么花招?
什么隐疾?
他堂堂七尺男儿,哪有什么隐疾!
见萧旸湛一副羞得要钻地缝的神情,皇上哈哈一笑,不再逼问。
萧旸湛应付完皇上,出宫便阴沉了脸色。
他侧头看向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看见自家王爷脸色铁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颤着声音开口。
“王爷……”
他不敢大肆宣扬,只能凑到耳边嘀嘀咕咕。
不听不知道,一听差点没把萧旸湛气背过去。
现在京城里茶余饭后最火爆的话题,已不再是方大小姐强吻兔儿爷了。
现在人人都在说的,是坚韧不拔的方大小姐,无意之中得知,未婚夫恭阳王竟有见了男子走不动道的隐疾。
她非但不嫌弃,还义无反顾地怒闯南风馆。
终于帮未婚夫治好了那不可对人言的毛病!
萧旸湛一脸黑线。
这怎么看都是方婧韵那家伙的手笔。
胖子想起外面的风言风语,只能无奈叹息。
“谣言一出,我也试图堵过,但根本堵不住。”
萧旸湛摇摇头,眸色微敛。
认或不认,或堵或疏,没有意义,也无所谓。
传谣者往往只关心谣言够不够劲爆,真相如何又有多少人会在意呢?
况且,这谣言传的时机,对他来说,也算是歪打正着、恰到好处了。
不同于得知最新消息后,哭晕过去的母亲康王妃,萧旸湛望着窗外的碧蓝天空,一颗心如雨过天晴般爽朗。
另一边,同样望着天空发呆的方婧韵则有些惴惴不安。
七娘子不愧是串码头、走江湖的老手。
短短时日,就完全扭转了舆论,自己从伤风败俗的女色胚,变成了有情有义的奇女子。
只是她没料想到,关于萧旸湛的谣言竟这么受普罗大众欢迎。
作为男子,对他来说这大概相当于面子和自尊心被千人踏万人踩吧!
思来想去,方婧韵决定还是负荆请罪。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托了萧翎儿帮忙,邀萧旸湛到望月楼一见。
养在深闺的小姑娘萧翎儿完全不知外界风云变幻的传言,还以为是两人互生情愫,欣欣然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