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娇俏的女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她头上一个装饰用的毛球突然掉落,落在七扇脚边,七扇顺手捡起来,扬声道:“姑娘,你的毛球!”
女子闻声回身,见到七扇手里的毛球,笑意盈盈地接过,“谢谢!”说着把毛球系在耳畔的链条上。
七扇瞧见她,心里咯噔一声,这不就是白天那个被狼妖压在身下的白兔精!
白兔精显然不认识她,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忽然七扇手腕被人抓住,来人按着她肩膀往后反扣!
七扇回头一看,是几个穿着统一的人,每一个人的身形相貌一模一样,连表情都一样,面目十分呆板,说话字正腔圆:“你们妨碍狼主加急船坊,现以妨碍公务为由将你二人扣押!”
七扇无语,但如今在人家地盘上,只得苦哈哈喊冤:“官爷明鉴,当时情况危急,若是不拦下我俩便要丧命,属实无奈!”
那官差生硬道:“有什么冤屈,到了自然有人判定,先跟我们走。”
那几个官差把两人团团围住,眼看七扇两个就要被扭送官府,听得一声娇柔的轻唤:“官爷留步。”
七扇回头,见刚刚那白兔精款款走来,对她笑了笑,转眸对官差道:“官爷,看在奴家的份上……放了这个女孩吧?所幸也没耽搁船坊多久。”
官差僵硬的脸看她:“你的份上?”
白兔精点点头,头上的白毛球随之晃荡,十分可爱。
官差问道:“那你是谁?”
“……”白兔精尴尬地红了脸,局促地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块玄色令牌,“看在它的份上呢?”
官差用无神的双眼盯了会儿她手里的令牌,显然是认出来了,押着七扇的手一松,“可以。”言罢往后退了两步,几个人默契地转身,走了。
这般僵硬,看着跟提线木偶一样。
七扇连忙同白兔精道谢,“谢谢姐姐,要不然我们得去吃牢饭了。”
白兔精听着“吃牢饭”这种说法好笑,笑了笑,“不用谢,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罪,只是狼主管得严,要例行带去审问一下。”
白兔精柔媚的眼波流转到一直闷声不吭的相厌身上,相厌下意识抬眼看来,金绿竖瞳瞥她一眼,吓得她抖了下,她连忙把目光转到七扇身上,道别:“那没事我就先走了,告辞。”
七扇见白兔精好说话,又有靠山,心思电转,连忙道:“姐姐留步!”
白兔精留步,疑惑地回头。
七扇讪笑道:“那个……其实我们二人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方便的话,姐姐可以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情况,住在哪儿比较安全啊?钱的话……”她从轻囊里翻出几颗珍珠,“我有珍珠!”
圆润光泽的上等品相,泛着淡蓝的光,竟是鲛珠!
之前狼主为了讨她欢心送过一串鲛珠手串,她十分珍爱,这女子竟把鲛珠当货币么?
白兔精好好打量了一下七扇,见她袖口微微露出一角,那质感……不是今年倾灯大会鲛妖族给的彩头吗!
她记得当时是鲛妖少主得了,这个女子……和鲛妖族,或者说鲛妖少主楼有酥可能有莫大的关系。
七扇估摸着她注意到自己身上这件坠月流光衣了,假装毫不知情,问道:“姐姐?”
这白兔精却没有七扇想的那么城府深,她压低嗓子提醒七扇:“你这鲛珠别拿出来,良镇花部管得少,蛇龙混杂的,不可现财。”
七扇听话地收起来,明眸眨了眨,透出十二万分的单纯,“我就是想找地方安顿下来。”
白兔精问道:“你是来办事还是?”
七扇抿了抿唇,苦恼道:“等人,我等他来接我……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找到,所以可能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
白兔精知晓了大致情况,点点头,“那你不如住到后街去,后街那里有吃有住,还有挺多凡人,租房也不贵。”
七扇喜道:“那太好了,不知后街在哪,姐姐告知一下,我们自己找过去就成!”
白兔精笑道,“奴家带你们去吧,正好回家也要路过那里。”
虽然不知道这白兔精是好是坏,但七扇摸爬滚打这么久,善于应对各类情况,当下也不害怕,跟着一起走了,没多久到了目的地,白兔精指了指前头,“这就是后街,你去打听一下吧,应该有房,奴家就先告……”
七扇点头,正要道谢,忽然走在她身边的路人冲白兔精啐了两口,骂她:“婊子!”
白兔精尴尬地低下头,垂眸呐呐道:“奴家先告辞了。”
七扇疑惑地看着白兔精走远的身影,想起她和那狼妖,唔……该不是他们的事人尽皆知吧。
这时一个卖灯笼的老嫂子对七扇扬声道:“小姑娘,你才来这里不知道吧,别和那狐狸精一块儿,骚着呢!”
七扇拉着相厌走近灯笼摊子,甜甜地喊了声:“姐姐,我想在这儿找个住处,您知道有合适的吗?”
老嫂子被她这声姐姐喊得开心,道:“你往里走,那里面有一个房子好像刚空出来!”
七扇道了谢,拉着相厌往里走,这条街确实不算繁华,相应的,也不嘈杂,一路都有商贩倒也不错,街的两侧纵向延伸有些小巷子,应该就是住人的。
许是因为节庆,很多人都在,七扇看了一家院子,觉得与隔壁邻居隔得太近了,有什么动静对方都知道,不太好,正待再寻,走出来正巧碰到白兔精。
白兔精正在买吃食,买完旁边的人就打趣那卖吃食的,“你真是什么脏钱都赚啊!”
白兔精闻言不为所动,低头抱着吃食往回走,遇到七扇,七扇冲她笑道:“姐姐,真巧!”
白兔精扯起嘴角冲她笑笑,见她拖着身边的少年跟上她,低声提醒道:“和奴家说话,被人看到了对你不好。”
七扇扬起下巴,笑道:“我才不在乎那些。姐姐你住在哪里啊?”
白兔精心里一暖,指了指南边,“我住在后街的后面,丁香坊。”
“哼,好好的丁香坊,被住得一股骚臭味!”旁边卖山货的少妇理着手里的货,一边与拣货的妇人闲话。
白兔精脸色很不好,七扇却亲亲密密地拉起她的手,“那我们去那条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住处!”
白兔精惊讶抬眸,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七扇拽着往前走。
丁香坊一看就是更高档的区域,这里人更少,建筑风格也更讲究,白兔精神情虽恹恹地,但见七扇兴致勃勃地看着两旁的屋子,便给她介绍:“这附近的居所院落更大些,你……身上有钱,也可以住这里,这里安静。”
她指了指近在眼前的院落:“这户是没有人住的,不如去问问?”
七扇道:“姐姐住在哪?”
白兔精指了指街巷里面:“更里面。”
七扇欣然道,“你家附近有人住吗?”
白兔精一愣,摇摇头,苦笑道:“你也看到他们怎么看奴家的,奴家四周的院落,全是空的……”
当下的妖界果然对男女大防设限严明。
“那不正好!我住你附近啊!”七扇开心道。
最后真在白兔精家旁边看到一户合适的,那房主痛快地给她租了一整年,毕竟自从白兔精住到这附近以后他房子都脱不了手了,卖也卖不出,租也没人租,想赶走也没那个本事,谁敢去招惹狼主。
七扇的表现让白兔精觉得她住这里跟自己有很大关系,这使得白兔精对她产生了某种帮扶义务,一边絮絮地告诉她什么在哪儿买,一边还从自己家拿了些东西过来。
连晚上的饭都是吃的那白兔精买的吃食。
七扇十分感激,硬塞了白兔精几颗珍珠。
这珍珠是楼有酥给她的,一大盒,不容易用完,也不知她故意和这名声比较特殊的白兔精一起,能不能使她也成为个焦点,方便楼有酥来寻。
满心算计。
七扇叹口气,看着身边单纯的相厌,有些愧疚。
相厌正在看院里的一口井,似乎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好奇地把半个身子往里探。
“别掉进去了。”七扇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腕,“里面就是水,啥也没。”
相厌站起来,头发湿漉漉的,七扇探身看了眼水井,这井水怎么这么满。
他看起来很高兴,“再差一点,我就能把头埋进去看个清楚!”
“……”
七扇把他打湿的头毛捋到后面去,语重心长道:“这段时间我们就住这儿了,你要一直保持……”人身两个字还没说完,相厌已经变成滑溜的蛇把头戳井里了。
变成蛇长度倒是够了,几个脑袋搁井水里搅,七扇坐在井口檐边上,“相厌,这个水,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用来喝的……”
蛇也没听到,玩得很开心,最后连尾巴也整条滑进去,七扇看着月上了院里的柳梢头,心头难得生出一丝彷徨。
这次任务,真的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