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祭台。
圆形的祭台发出淡淡的、神圣的光。
雪塔作为花部贵族里被选出的神的奴仆,与狼族里同身份的东越凉,这些年一直在堂庭山附近寻觅神的踪迹。
按照当初的约定,近期神就会在堂庭山附近苏醒,他们作为神的眷属,要继续为神效力。
同样为神效忠的还有狐族,正在赶来的路上。
花满早被东越凉放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忽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圆形祭台上,东越凉蹙眉抱怨她:“也太慢了!”
那女子抖了抖一双漂亮的狐狸耳朵,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怼回去:“时间还没到!”
东越凉继续说教她:“就你这个德行,怎么会被选为神的奴仆!”
雪塔笑着打圆场:“烈香心头有数的。”
叫烈香的狐妖笑着对雪塔打招呼:“雪塔哥!”
雪塔如烫伤般低头,轻轻点了点头。
烈香不在意地笑了笑,转眸睇东越凉一眼,“自从凉哥和我成亲以后真是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都说了,你找你的情人,我找我的相好,怎么还这么大脾气!”
东越凉“呸”一声,“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忽然跟我说要娶你,我真是膈应死了!”
烈香无所谓地把手背在脑后,“我也不知道啊,忽然跟我说我是神的仆从……不和你成亲,那就得和雪塔哥成亲了……”
东越凉气道:“那你倒是和雪塔成亲啊!”
烈香噘着嘴,“可是花部离东都太远了!和你成亲我过桥就能回家找我的相好……”
东越凉扯扯嘴角,“你是方便了,我家花满觉得我是罪大恶极,觉得她自己横刀夺爱,自愧不已。”
烈香挑眉,“说了让我跟她见见面,好好解释解释!”
东越凉嗤她一鼻子,“闭嘴吧,你只会越描越黑!”
这二人吵架斗嘴,雪塔在中间劝和,忽然风开始聒噪起来,抬头见月即将升至夜中。
时间差不多了。
三人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虔诚伏跪于地,口中默念着颂文,轻而缓,絮絮如丝雨轻敲竹叶。
慢慢地,聒噪的风声变得和谐,音律逐渐合拍,一首天籁神曲缓缓流淌自心间。
“多少年了……”她轻轻喟叹,“你们还在我左右……”
她的声音似乎由远及近,又似乎自他们心间绽放。
“永远侍奉您,我的女神。”三人齐声唱喏。
“几千年不见,让我看看我的孩子们……”她的身影如风,虚影出现在他们身旁各处,或偏头探看,或垂眸俯视。
三人心念不妄动,虔诚跪拜,任他们一族供奉的神祗肆意观赏。
她最后停在雪塔身后,双手妖娆地缠在他肩上,“我的小花怎么这么虚弱?你的部族发生什么了?”
雪塔眼观鼻鼻观心,回道:“数千年前花部的力量就开始抽丝般流失,直至今日已是强弩之末。”
“哦?”她细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数千年前?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查出缘由。”
雪塔叩首,“奴该死。”
她惋惜地拍了拍雪塔的头,“真可怜……”雍容起身,墨绿的蛇尾随她扭腰摆胯的姿态显得妖娆,她随意地挥袖,一个石椅拔地而出,她懒懒地倚坐而上,对雪塔道:“我甚至听到,满山的花木都在哭泣,怎么了?”
雪塔回话,将今天的事叙述了一遍。
她淡淡地听了,“你们自然杀不了他。”又莞尔一笑,“只是给他个教训罢了。”
她拽地的墨绿长发洒在祭台的地面上,随她动作轻轻地牵动,她掐指一算,“啧,那死对头察觉到我了……”
目光轻轻扫过下首三人,“他的眷属可能会找你们麻烦,我最近照拂不到你们,自己小心些。”
东越凉低着头,问道:“不知……神说的对头和他的眷属是……”
她轻笑着甩了甩尾巴,俏皮道:“你们这辈不知道也是正常,女娲后裔的老对头……自然是龙神后裔啦,两个神族从前就不对付,至于他的眷属……记不太清了,反正来妨碍你们的,杀便是。”
“是,我的女神。”
“去吧。”
三人消失在夜色里。
她袅袅地伸了个懒腰,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如轻烟消散在风中。
这边熟睡的相厌忽然眼球快速转动,猛地起身,睁眼时落哲轻咳了一声。
睡着的七扇翻了个身,他轻轻看了眼,掐诀转移到了外面。
“青蜃,你今天都干了什么蠢事!”他斥责道。
堂堂神族,女娲后裔青蜃,被他训斥得像个孩子,委屈地挪了挪尾巴,“我只是想……伤了他,或许他会虚弱些!”
“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肉身的伤害能伤到他,那我还用这么憋屈?”
青蜃扭着细腰凑近他,柔声讨好:“阿哲不要生气……”
落哲摇摇头,“不是生不生气,只是这样做刺激他,他的力量莫名又强上几分……”
青蜃凝眉,想起今天白天的事,严肃道:“他还能从天地吸取灵气和妖力,真是匪夷所思……”
落哲垂眸,“当初这方天地排斥红引,但如今千万年已过,按理应是早该平衡,可直至近日我仍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青蜃提议道:“不如我解开琉璃盏的封印?”
“不可,虽说当年算出千万年后便可解封,但没想到出了相厌这么个异数,我总觉得……这不是巧合,现在解开封印,怕是有些冒险。”
青蜃叹息,“明明……已经过了千万年……”
落哲眼中难得透出失意,稍微整顿心情便安抚青蜃,歉意道:“委屈你了……千万年被禁锢在祭台之下。”
青蜃娇俏地侧过脸,嘟囔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相信阿哲。”
落哲自嘲地嗤笑一声,“可我什么都无法承诺你,最后若是失败了,倒是让你白搭了这么长的时间。”
青蜃垂首,眉眼舒展开,看起来柔和纯洁,像个真正的神。
“我欢喜阿哲,我愿意。”
落哲一愣,无奈笑道:“明明是个神族,却还是这么口无遮拦。”顿了顿,笑意消失在他唇畔,他不得不再次提醒她:“我无法给你情爱,但是我向你保证,如果我能在此间站稳脚跟,不管是权力还是力量,我必然分你一半。”
“我付出那么多,不是为了那些的!”青蜃恼道。
落哲冷声重申:“我始终记得你的付出,也会给你回报。”
青蜃别过头,不再和他这个死脑筋纠缠这个问题。阿哲这个人论机敏聪慧比她这个神还有过之,谈起情爱却寡然无味得很!
落哲不管她怎么腹诽,一心只谋划着眼下的事,“你说他吸食周围灵气,那岂不是对周围影响很大?”
“所到之处草木皆败,瘟毒一般。”
“很好,”落哲点点头,“夸大他的影响,让世人畏惧他,不过……还是需要那个小姑娘帮忙……我与他相斗甚久,真正意义上能影响到他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