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吹得他耳朵里痒痒的,气息微温,呵气的人贴得很近,调皮!
一定是怀雀,宗政谦在浓浓的睡意中抬起眼皮,半睁半闭瞄了一眼背对着他侧身而睡的女朋友,她今晚怎么这么乖?平常天天和章鱼一样要手脚并用缠住他睡觉的。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搂她,手臂却在半空中顿住。
不是怀雀!她背朝他睡,怎么可能在他耳边呵气?何况她已经睡着了。
宗政谦倏然瞪大双目,浑身发冷,僵在那里不敢动,在黑暗中彻底清醒过来,他想起临睡前锁紧了门窗,没开空调房里不可能有风,那个呵气的人现在还在他身后吗?他都不敢回头看。
如果那人在,此刻肯定早已知道他醒了,装睡也无济于事,他紧张地吞咽,额头沁出冷汗,颤颤悠悠收回手臂,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坐了起来环顾房内。
没人,什么也没有,卧室里只有他和怀雀。
他动作太大惊动了睡不着的小怀雀,她也踟蹰着翻身爬起来,不解地看着惊魂未定急促喘息的男友。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没事,刚才感觉耳朵边上有风,可能确实是在做梦。”
宗政谦压下恐惧,稳住心神抬手轻抚怀雀脑袋,小声问她:“你今天睡觉怎么不抱着我?是我晚上做的海鲜意面不好吃,小馋猫不高兴了?”
“不是的,晚饭很好吃的,我……”怀雀没法说,她不愿提他的伤心事,但又忍不住想对他撒娇亲近他,闷闷地爬过去钻进男朋友怀里抱住他的身体,“我以为你生气不想理我。”
“嗯?怎么可能,我只是有点累而已,不想理你还做饭给你吃啊笨蛋。怪不得晚上睡角落里冷淡我,是我不好,让你不安了。”
宗政谦抱紧怀雀,和她一起躺下,让她枕在他胳膊上,为自己只顾着对妹妹的哀思,忽视了女朋友感到抱歉,但又因为她对他的在乎而温澜潮生,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我没有生气。
我不喜欢宗政家,一直想搬出去独立,但诺诺的妈妈不出房门,我父亲也很少回家,所以差不多是我照顾她长大的,后来我为了工作搬到市区,她也经常来找我,住我家里。可是自从带你回家后,她就再也没来过,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小蜘蛛斗不过我们小雀雀,怕被你吃掉。”
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妹妹的事情,想让话题变轻松,免得怀雀太担心他,可是小怀雀不止担心他,对自己的决定也感到迷茫。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到最后我已经不想杀她了,或许我不该一意孤行杀死她的。我以为威胁到人类的怪物都是邪恶的,必须清除,但她和以前那些无差别杀人的东西不一样,她说的那些是事实,对不起……”
宗政谦长长叹了口气,“诺诺的话有她的道理,但你我都是人类,会想要消灭威胁人类的生物很正常,大家立场不同而已,谈不上对不对。但是小雀,你只是个贪吃的小女孩,又不是什么救世主,没必要勉强自己‘必须’为别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即使你有神奇的能力,你也是自由的,和所有其他人一样。彷徨,后悔,迷茫,痛苦,自我怀疑,这些本就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
至于诺诺,她不喜欢这里,谢谢你让她没有痛苦地离开。”
这些原意是想要安慰怀雀的话,却把她听得手足发冷,身边温柔的男朋友和当初她刺杀失败的那个人无限重合,令她兀然警醒过来——
真正该杀的人不是宗政诺,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