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沧海亲自给阿嫣盖上了红盖头,他告诉阿嫣:“乖囡囡,今天定是你终身难忘的好日子。”
阿嫣紧拽着父亲的手不放,二师姐还在一旁笑她:“飘渺峰亦是在天墉城,师妹你又不是远嫁,何必这样舍不得呢?”
“是啊!”白霜怜也笑她:“捏个诀的功夫,眨眼你就能见到师父了。”
阿嫣也笑了,这倒是实话。
这次还礼,是修真界难得的婚礼,九州仙门当中各大门派与世家子弟都受邀前来观礼,而鄢沧海给阿嫣准备的嫁妆,堆积如山,远可不止人间所说的十里红妆。
白霜怜羡慕的同时忍不住感慨:“若是在人间,这只怕是皇帝嫁女儿才有的规格吧!”
四师姐笑道:“皇帝嫁女儿哪来的这些法宝灵器作为陪嫁?”
“也是。”白霜怜点点头,在看到新郎官谢徵羽的时候,忍不住“啊!”了一声,抓着四师姐说道:“大师兄平时一贯只穿白衣,如今身着红衣竟别有一番风味啊!”
“痛痛痛!”四师姐听了伸手揪住她的耳朵:“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姑娘家的。”
“好好好!大师兄今日同阿嫣一般秀色可餐嘛!”白霜怜吐了吐舌头,再看向阿嫣,笑嘻嘻地抱住四师姐的手说道:“大师兄与阿嫣当真是极般配的。”
阿嫣也是这样想的,但她不是自负,而且是这样来说服自己。
只是阿嫣头上盖着红盖头,并不能看见谢徵羽此时的容貌与神情,当然更多也是因为紧张,否则一时也不会忘了,她只要略施法术也是能够窥见的。
如凡尘俗世那般,阿嫣与谢徵羽拜了高堂,拜了天地,夫妻对拜时,阿嫣想,从今日起,她与他便不再只是师兄妹了。似乎有了这样一场人间的婚礼,阿嫣就觉得自己可以和谢徵羽相携到老,虽然,他们修真之人多是不会老的。
谢徵羽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是那样的宽厚温的,将她的手温柔的包裹着,天地仿佛只有他们两个,这让她的心稍稍安定。
那一刻,阿嫣觉得这一切都美丽的近乎虚幻一般的不真实。
像是美梦一样。
但梦,终究是会醒的。
这样的温柔,阿嫣并没有感受太久,她明显感觉到那牵着她的手倏然一滞,喧闹的人群似乎也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阿嫣刚想开口询问,谢徵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师兄?”阿嫣唤他,谢徵羽转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她似乎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而阿嫣听到的却又是一声:“阿颜……”
又是沈颜!
阿嫣掀开盖头,却见谢徵羽蹙着眉头看着她,阿嫣看到他深色的眼瞳中,映照出自己有些无措的面容,然后她又顺着谢徵羽抬眼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央的沈颜。
果然是她!
阿嫣再想握住谢徵羽的手,却发现她握住的只是一片虚无。
他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沈颜走去。
“大师兄……”阿嫣伸出手牵住谢徵羽的手:“不要走。”
谢徵羽身形一顿,但只是一瞬,仿佛是阿嫣的错觉一般,谢徵羽却没有停住脚步。
“大师兄,你现在若过去了,你让我怎么办?”阿嫣的语气有些惊慌,也似恳求:“师兄,别丢下阿嫣,别为你的阿颜丢下阿嫣!”
更不要为此丢了天源宗的颜面!
然而谢徵羽漠然地甩开了她的手,他背对着她,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就这样轻轻将她的手甩开。阿嫣伸手去够,却被他喜服上的金片划伤了手臂,同时也被那金片勾断了手腕上的红豆手串。
那红豆手登时似雨点一般洒了一地。
那声音格外醒目讽刺。
阿嫣垂眸,怔怔看着那些滚落的红豆子,看到有些红豆滚落在了谢徵羽的前路,却被他无知无觉的踩在脚下。阿嫣忽然明白,那被谢徵羽踩在脚下的不是红豆子,而是她破碎的一颗真心。
“站住!”
阿嫣正愣着神,视线模糊,忽然听得鄢沧海怒吼一声,手中光华大盛,那是极厉害的杀招!眼见父亲飞身就要将法诀劈向谢徵羽,阿嫣下意识地飞身挡在谢徵羽身前,而鄢沧海看到竟是女儿挡在他身前,急忙收回了术法,将崩天裂地的术法陡然打向一边。
轰隆巨响,烟尘弥漫。
而即便鄢沧海眼疾手快,那强大的冲击力,却还是将阿嫣震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涌。
“唔……!”阿嫣强忍着咽下嘴里的腥甜,抬眼时被冰封的眼泪已经化为微尘散去,没有人发现她哭了,只是眼睛冻得有些干涩发疼。
她说:“父亲,这件事让大师兄自己处理吧。”
她神色如常,声音尽力说的平稳,她不是说给鄢沧海听的,而是说给在场观礼的人听的,她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阿嫣回头,看向谢徵羽,他没有回头,留给她的亦只是一个背影,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不知从何时起,谢徵羽在她的印象里多数都是这样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