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在极度疲乏中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墙壁挂着的时钟指向七点半。瞌睡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她跑去卫生间找校服。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鞋都来不及穿。
周锦在卫生间换好衣服,正在洗漱。
敲门声响起,她回头,见钟砚齐已经穿戴整齐靠在门边。
他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问:“迟到了?”
语气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周锦恨恨地瞪了他一下,不顾口中满溢的泡沫,咕哝着:“不用你管。”
她的头发用发圈扎高,团成了一个丸子,露出纤长的脖颈。这幅模样倒比平常多了些青春活力。
钟砚齐说:“等会儿上班顺路送你。”
周锦在镜子中与他对视一眼,说“知道了”。
马上进入十一月末,街上越发萧瑟,凄风耸动着枝丫,吹得咯吱作响。天气预报播报今天大概率降雪,一大早天空就灰蒙蒙地暗淡着。
上了三年高中,周锦从来没有旷过早读。第一次来得这么晚,平常人来人往的二中门口此时空无一人。她踩着第一节课的铃声跑过校门,都没来得及跟钟砚齐好好道谢。
下午有班主任董老师的课,打上课铃前几分钟,他抱着课本走进来,命令同学们回到位置上坐好。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这次是六校联合的考题,排名也是放在一起公布。”中年男人使劲拍拍桌子,说:“所以有些人,你到底是什么水平,一比较立马就能看出来。”
董老师的视线逡巡着下面一张张稚嫩的脸庞,语气严肃:“马上就要高三下学期了,这次的六校联考有多重要,你们自己掂量掂量。通过成绩我就能看出来谁是真努力,谁在感动自我地假装努力!”
周锦低下头,握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而后,董老师清清嗓子,扬声说:“明天下午,高三级部在大礼堂举行家长动员大会,结束之后家长回各班开期中家长会,领你们的成绩。”
“高三了,不止是你们在努力,家长同样要跟上步伐。我的要求是,不管你进步还是退步,你的父母至少有一位到场!”他顿了下:“当然,都能来是最好的。”
周锦听到这话,晃动的手腕猝然停住。
董老师没再多说,随着上课铃的响起,展开书开始讲课。
他在做板书,周锦在下面感觉出了一手心的汗。这个时候开家长会,她去哪里找家长?分明是要露馅了。
不能联系周父周母,不然昨天说的谎话就会被全部戳破,董老师那么喜好在会后跟家长沟通的人,见了面难免不会刨根问底。
书摊在眼前,彩色书页上的什么季风洋流,看在周锦眼里都成为杂乱无章的曲线,缠作一团,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她心里烦躁急切,表面愈加沉静。
孟晓棠感受到身边人在走神,凑过来小声问:“还因为没考好难受呢?”
她看不出周锦脸色的异常,继续说:“你爸妈不会因为你退步一两名就说你吧?”
周锦扣上中性笔的笔盖,放在右侧,轻声说:“当然不会,他.....不太管我的成绩。”
他?不管成绩?
这话说的奇怪,孟晓棠古怪地瞥了她一眼,咽回了交谈的欲望。
*
周锦今天从进了家门就不对劲,她盯着钟砚齐若有所思地看,在他目光转过来时又及时挪开,偶尔还有些欲言又止。
坐在餐桌旁吃宵夜时,周锦踌躇着开口:“我......”
钟砚齐等了一会儿,见她安静下来,不往下说了。
“你怎么?”他早发现她在盘算什么,于是语带威胁:“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周锦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有些孩子气地放狠话,一时居然笑出声,心上也没那么沉甸甸了。
“你明天下午有事吗?”她终于开口,仍有犹豫。
钟砚齐在黑暗中抿唇,一只胳膊盖在眼睛上,低声问:“什么事?”
“我们明天要开家长会,”周锦有些羞赧似的,又补充:“老师说必须有父母到场。”
沉默蔓延,钟砚齐没说话。要不是不规律的呼吸声还在耳边,周锦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于是她硬头皮补充:“你有意向来充当一下我的监护人吗?”
周锦心如擂鼓,鼻尖出了点汗,想不出别的词来求他,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你就去吧,我保证只有这一次。”
过了会儿,他仰头喝掉杯中最后一点酒,然后哼笑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