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凌启锐那大嗓门,就算是城门外守城的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众目睽睽之下,凌启锐气冲冲地踏入了皇殿。
他脸被冻得通红,就连胡子上,都挂满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大帅,段浪那小子……”
话刚说到一半,凌启锐看到眼前的段浪,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整个皇殿的人都盯着他,眼中神色复杂。
唯有段浪,一脸笑意。
“凌督军,你刚才说段浪那小子,怎么了?”
段浪背负着双手,问道。
“你……”
凌启锐指着段浪,心头冒出一百个问号。
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不是在家睡觉么?
“凌督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冲冲的?”
皇座上,袁大帅混浊的眼眸看不出悲喜,也让凌启锐捉摸不定。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冯国昌不断给他使眼色。
可是,这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见凌启锐不说话,袁大帅又催促了一句。
凌启锐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禀大帅,段督军把我关在段家门外足足一个小时,漠视大帅圣旨,卑职认为,段浪当初绞刑,以示惩戒!”
绞刑,是硬生生把人吊起来,直到七孔流血,舌头眼睛全都翻出来,最后气绝身亡。
比起吃花生米,砍头,绞刑是最受折磨的酷刑。
通常这种酷刑会施加在十恶不赦的罪犯身上,现在凌启锐却要用在段浪身上,可想而知,他有多恨段浪了。
然而,他话一出口,冯国昌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段浪这小子刚和大帅打好关系,现在凌启锐却扬言要吊死段浪,这不纯纯撞在铁板上么?
袁大帅眉目微微一斜,看向了段浪。
“段督军,可有此事?”
段浪立即接过结过嘴:“大帅,凌督军造访,我必然是热烈欢迎,只是我在家一整晚,也没看到凌督军的身影啊?”
“你还狡辩?我那些将士,全都看到了!”
凌启锐冷哼一声,就要召集手下前来佐证。
然而,袁大帅发话了。
“够了!”
袁大帅摆了摆手,说道:“凌督军,我命你带话去给段督军,你不带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诬陷段督军!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了!”
凌启锐一听,心里一万个我尼玛。
他什么时候冤枉段浪了?
不是实话实说么?
“大帅……”
凌启锐还想澄清一下,然而袁大帅眉目一冷,吓得凌启锐立刻闭上了嘴巴。
察言观色,是混政圈的必备技能。
如果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凌启锐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无奈之下,他只得吞下这个死老鼠。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段浪这小子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让袁大帅如此偏袒他的。
不单单凌启锐,冯国昌也感受到了压力。
倒不是来自于段浪的实力,而是来自于袁大帅对他们的信任,正在一点点瓦解,崩塌。
北洋三巨头,是袁大帅一手带出来的,说是左膀右臂的心腹,也一点不为过。
但是,袁大帅为了一个刚加入来的段浪,却当众斥责凌启锐,这一点,已经说明了问题。
事实上,袁大帅也没办法啊。
他都中风了,难不成真让自己的兵去跟段浪拼个你死我活?
能赢。
但是代价太大了。
倒不如拉拢段浪,让他为己所用,这才是双赢的局面。
“大帅名察秋毫,英明神武!”
段浪见状,连忙把彩虹屁喷出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今晚的事就这样结束的时候,段浪话锋一转,道:“不过,凌督军伤了我那一颗火红的心,却是很难好起来了!”
话音落下,凌启锐的面色“刷”的一声就沉了下来。
“段浪,没完没了了是么?”
本来被大帅喷了一脸屁就不高兴,现在段浪还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模样,凌启锐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这时候,段浪也不兜着了。
他挺直腰杆,眼神灼灼地看着凌启锐,朗声道:“凌督军,您是前辈,我敬重您,我也知道您不喜欢我,我也不在意!”
“上次还让报社的人写头条来说我坏话,我都忍了下来,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冤枉我,怀疑我,我再不站出来说两句,那我这段督军之名,可就白叫了!”
此言一出,皇殿哗声四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乡下的田野,听取哇声一片。
凌启锐被说得红了脸。
倘若段浪说的是假话,他还能反驳两句,但是,段浪说的,却是句句属实。
不久前,他的确用了点小手段,让大字报的责编出了一辑段浪的丑闻。
他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一早就被段浪发现,还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其实要查这些这些消息,根本不难。
马永贞手下那几万兄弟,每日穿街过巷,消息灵通。
等找到了人,泼泼油漆汽油,打打玻璃什么的,一下子就查到了幕后指使。
段浪之所以不理会,不是他大方不计较,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
“凌督军,此事当真?”
袁大帅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得像二月寒冬的冰一样。
凌启锐低下头,支支吾吾,不肯说出个所以然,袁大帅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段督军,这事他做得过分,想要怎么处置,随便你!”
袁大帅拧着眉头,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到了。
国难当头,自己手底下的大将,非但没团结,还想着耍小聪明?
格局太小了!
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给凌启锐一个教训。
“那这凌督军的命……”
段浪眯起眼,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凌启锐。
话音一出,整个皇殿中的大臣心头无不震了一下。
段浪好大的胆子!
凌启锐手底下的将士,勇猛凶狠,当初跟着袁大帅打天下,他立了不少功劳。
现在段浪却要了他的命?
同样,凌启锐的心也是一颤。
袁大帅做了撒手掌柜,就等同于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段浪手里。
这疯子连日不落的洋人都敢宰,惹恼了他,不会真把自己的小命留在这皇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