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你了，嫂子。”江文兴挪了挪自己的凳子，眼神里只有摆在桌子上的肉。
顾明川把身边的椅子往后拉了一下，配合她一起坐下。
“这顿饭吃完，再见就是明年了。”沈香香拿到筷子，一时感慨。
江老大和江老二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我们两兄弟先给几位拜个早年。”
“拜个早年。”顾明川也和他们一样拱了拱手。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的祥和。
之前因为不能回家而萎靡的江文兴此刻已经接受了得肚子待在北京的事实，和他们闲聊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饭吃到一半，江文兴端着热腾腾的黄酒和顾明川碰杯，“你们这次回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你嫂子巴不得把整个北京城的东西都带点回去，生怕少了什么。”顾明川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沈香香为了准备行礼，从一开始的包裹到后来的大箱子，吃的用的应有竟有。
他只当是沈香香对家人的惦记，殊不知这是沈香香的不安。
买的东西又多又杂，为的是让大家沉浸在礼物里，不要太过于关注自己。
沈香香心事重重的抿着黄酒，只是偶尔和他们搭上几句话。
因为时候不算早，所以大家吃完饭也就各自散了。
江家两兄弟还拿了个收工的小红包，喜滋滋的往家去。
走在路上的顾明川叮嘱江文兴过年期间要是碰上拿不准的事情要记得和其他的研究员商量，千万不要一时意气。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江文兴不耐烦的打断。
“嫂子怎么都不说话？回家不高兴啊？”
“怎么可能？”沈香香突然被问道，立刻反驳，手都收紧了几分。
“我就是想着回去之后哪天去看我爷爷比较好。”
她胡乱的找了个借口，眼神闪躲不敢和人对视。
“有时间就去呗，顾明川不是说你们两家是一个村的，住的不远。”江文兴搞不懂这有什么可想的。
顾明川隐约知道当中的缘由，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回家之后稍微休息一下再去，明天回去的路要转几趟车，回去肯定灰头土脸的，直接去看爷爷，他以个老人家必然是要担心的。”
“嗯，好。”沈香香点头答应，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江文兴，你一个人过年也别糊弄，该吃吃该喝喝，可别过完年又把年货给我送回来了。”
带不回去的东西沈香香大多分给了江文兴，但他也没占便宜，基本都这了现钱。
“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一晃走到了岔路口，江文兴一抬手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在走几步，各自也就回了家。
屋子里的东西能收起来的都收了起来，要不是床上的被褥还在，怕是有人会以为这家的人要搬走。
“我们是明天早上八点的车票，去车站需要四十几分钟，得起早点。”顾明川和沈香香说着明天的安排，但是对方早已神游天外。
她的记忆里，原主在结婚的当晚是在顾家度过的。顾家清贫，哪怕是顾明川通过高考飞了出来也没办法立刻改变家里的命运。
一家人还是一样在地里讨生活，只是因为有了顾明川的珠玉在前，顾家把剩下小女儿顾艳艳送进了学校，希望女儿也能出人头地。不过这需要投资，顾家老两口为了学费没少发愁。
原主在新婚当夜看着家徒四壁的顾家生气的很，对顾明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两个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不愿意见公婆就跟着顾明川去了舟山岛。
沈香香对想象不到回去之后的见面会有多尴尬。
听到顾明川的声音也没有让她宽心，只是和往常一样睡下。
长时间的劳作形成的生物钟早早的叫醒了两人，和之前的那些早晨一样，两个人起床，吃早饭，然后带着东西在天还没亮开时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边的顾家和沈家也早早有了动静。
在他们回家的假期确定下来之后就在邮局给家里发了电报，两家人自然是数着日子盼着他们回来。
大部分的行李都背在顾明川的身上，沈香香一路上不算辛苦，但是脸色却说不上好看。
“晕车吗？”
过年回家的火车上满满登登的全是人，哪怕他们有座位也被挤得不行。
顾明川从背包里摸索半天，翻找到水壶，借过一路才去水房打了热水，倒在小盖子里，吹凉。
“不烫了，你喝点会好受些的。”
“嗯。”沈香香一开始是担心回家之后的情况，后来则是真的晕车，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
摇晃的火车不仅容易晕车，还带出了瞌睡虫。
顾明川把拐杖藏在两腿间，又伸手将沈香香护着靠在自己的身上，“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你可以靠着我睡一会。”
沈香香昏昏沉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应声。
一开始顾明川还能清醒的观察四周，但时间长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连过来卖东西的小推车都来的少了，他也慢慢放松下来，闭着眼睛假寐。
火车有叫卖的声响，那就是到了某个站台，声音消失，那就是走远了。
顾明川用这样的方式记录这一路走过的地方，计算着时间。
睡着的沈香香眉头紧皱，梦里全是陌生人质问的声音。
“你是谁？”
“我孙女去哪了？”
“你为什么会到这来？”
“你把我孙女还回来！”
周围还有人看热闹，只是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沈香香被围在中间，不停的辩解。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做的，我也不行这样，我...”
“做噩梦了？”顾明川听见呢喃收了收手臂，另一只手绕到背后轻拍着安慰。
沈香香似乎得到了安慰，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坐着的顾明川却有些睡不着。
车厢里的光线明明暗暗，他坐在暗处发呆，想着那些数据。
安静的车厢的只有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和忽远忽近的呼噜，偶尔也听见孩子的哭闹，但这些并不会打扰他的思绪。
只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脚步慢慢靠近，听着和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