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兴想反驳，可那句被人贬低的话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叮铃铃！叮铃铃！
“铃响了，到上班点了。”顾明川望了眼外面，拍拍他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座位。
来了一厂之后他们的工作变得乏味，每天面对的多是各种旁人的实验数据，唯一算的上好事的大概是在这里他们可以接触到一些国外的研究成果。
这也是因为顾明川和江文兴的英文能担得起翻译的缘故。
江文兴兴致缺缺的打开文件夹，拿起钢笔，每一步都做的极其缓慢而无力。在笔尖和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中，他渐渐平复下来。
人家这样说也没错，你的确没有发展空间，一个月拿点死工资哪里能照顾她...
他开始开导自己，劝自己要振作。
“顾明川！”
他突然喊道。
“干嘛？”正在翻译的顾明川被吓得一哆嗦，钢笔趁机滴下一大滴墨，他烦躁的将这张拿开，换上新的。“白白浪费一张纸。”
被翻白眼的江文兴傻笑起来，“没事，我这不想着我兄弟在呢吗？”
“你可别打歪主意啊，我们家那都是你嫂子做主，你有事和我说也没用。”顾明川盯着不远处的小白牙缩缩脖子。
以前在学校他就这样，说完就是让他去帮忙打热水。
这次他可不能上当。
虽说他这刚跟人家姑娘有了眉目是该送点东西，但是他现在也有个要用钱的地方。
顾明川想着默默捂住了内侧的口袋。
“哼，妻管严！”江文兴低下头继续工作，但在抄写到金字时愣了一下。
沈香香这边倒是热火朝天，除了安排两个店的日常以外，她又多了和帮工商量打扫，以及和芳春夫人以及钱老板商议第一次供货的数量。
“目前...”
“沈老板，你进来！”隆三今天推了事过来盯梢，可里头的事他解决不了。
“咋了？”沈香香正在和钱老板算账，被人一喊立即起身走进去。
其他人也跟在后面。
隆三把人带了进去。
医院给沈香香的空置屋子是个南北通透的长方形，前面是医院打饭的窗口，后面是厨房，中间只用一道墙隔开。
他们现在去的是前面。
“我想着时间紧，就让把前边先打扫瞧瞧，可手刚碰上去这玩意就倒了，里头看着像是有个铁箱子。”隆三想着是沈香香的地界，也不逾矩只说事实。
“铁箱子？”沈香香狐疑的走过去，掏出手绢，捂着口鼻独自靠近。
留在原地的人谁也不敢动。
这才太平了几年啊？突然挖出个这也不怪他们瞎想。
沈香香不敢上手，只用捡来的木棍子扫了扫土。箱子锈迹斑斑，看样子埋的有些年头了。
她也拿不准这事，退回来时眼珠还转个不停。
“隆三，先麻烦您让那些人都别搬了，再去趟隆家，请隆老板过来。”
“得咧。”隆三巴不得赶紧走，带着自己的人跑的飞快。
落后一步的钱老板被抓了个正着，“钱老板，你去医院后勤部，把主任请来，这事咱几个不见得能解决。”
眼看他们走远沈香香才朝着一旁的郭翠翠使了个眼色。
“大家都先出去，这里的事情查清楚了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郭翠翠吆喝着赶人，自己也跟着离开。
独留沈香香一个人在屋子里徘徊。
她沉默的扫过屋子里的东西，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只用倒了露出来的铁箱子格格不入。
如果这是前辈留下的东西，那为什么要藏在这？
沈香香认为后厨的土灶和烟囱要方便的多，她费力的从前屋的小窗口探出头去，看到空荡荡的食堂若有所思。
记忆里这个年代好像在医院里发现东西，但写的语焉不详，她看的一目十行。
“哎，就当是件好事吧。”
沈香香不在瞎想，大跨步走出去，守在门口。
后勤主任听说挖出东西来，水都没得及喝，直接端着洋瓷缸子来了。
“挖出什么了？我瞅瞅。在哪呢？”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到了沈香香的耳朵里。
“你们可算是到了。”沈香香上前几步迎接，同时压低声量，“主任，这人多，我们里面说。”
逼仄的闲置房经过两天的拾到勉强能下脚。
一进去主任的眼睛就四处打量，沈香香也不瞒着，将人带了过去，指着露出的一角。
“主任，就是这个。打扫的时候露出来的，我怕挖出来出事就让钱老板去请你，隆老板估计也在来的路上了。”
破败的箱子让他的脸色跟着阴沉，还以为挖出的是金疙瘩，没想到是个烫山芋。
“沈老板，钱老板，你们在这守着，这事我得去向上级请示。”
不等回答人就走了出去。
钱老板用帕子擦着汗，“这叫什么事嘛？”
沈老板在和他打交道的过程中已经了解这是他的口头禅，不甚在意。
“钱老板一路跑过来辛苦，门口树下有椅子，你坐下歇会。这边我看着。”
食堂和医院的住院部之间有个大院子，种了些花花草草，病人会下来散步，而此刻他们都远远的瞧着这边，不敢靠近。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也可能更长。
沈香香等到了和隆三一起来的隆华夫妇以及被后勤主任领来的院长。
院长的眼镜挂在鼻梁上，镜片反射出丝丝凉意。
几个人站在屋子里依旧沉默。
谁也不敢去动，万一这里头是个会炸的玩意那就全完了。
商量了许久，隆华一锤定音。
“交公吧，公家肯定有办法处理。报告公安，让他们把懂行的军人找了看，咱们...”
“公安来了！”
外头嘹亮的一嗓子像是一针强心剂，打得他们瞪大了眼睛。
沈香香暗暗松了一口气，表面故作镇定，“当时人多，估计有群众看着不对报了警。这倒也省的我们再去请了。”
离门最近的隆三开了门，把公安迎了进来。
两个手里拿着一个大包，看起来装备齐全的警官一进去就戴上手套开始工作，剩下的两个则是将他们带了出去。
“这里会由我们暂时接管，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去办公室静待，稍后还会有军工厂的人来检查，你们在事情查清楚前请不要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