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枫转过头，便看到一个中年那女大夫拿着文件夹走进714病房，脚步很轻地走到王浩妈妈旁边，低头问她，“关于王浩动手术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出决定，以王浩目前的身体状况，拖得越久，手术成功的几率越小。”
梁梦婉冷眼看着站在床边的大夫，走到林枫身侧说道：“林枫，这个大夫和昨晚来404病房的鬼医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梁梦婉摘过口罩鬼，也就是鬼医生的口罩，看到过她的正面。梁梦婉说她们几乎长得一样，那这位医生肯定和昨晚的鬼医生长得十分相似。
林枫小声道：“怪不得我觉得她的上半张脸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枫和梁梦婉站在更靠近窗台的位置，和王浩妈妈还有中年女大夫之间隔着两张床和一个过道，只要林枫、梁梦婉说话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其他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林枫担心他的声音不够低，拿起柜子上的抹布走到窗户前擦窗台，把他和大夫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不一定。”梁梦婉低声道，“鬼医生的右边眉毛上有一颗颜色很深的痣，这位医生的两边眉毛上干干净净没有痣。”
像梁梦婉以前那样白天看起来是个人，晚上是鬼的可不多见。林枫把抹布塞到窗户缝里仔细擦着，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难道她们是双胞胎？”
梁梦婉：“嗯。”
有了怀疑的方向，林枫便不再和梁梦婉凑到一起说悄悄话了，拿着书躺在床上，明目张胆地偷听大夫和王浩的妈妈说话。
听了大夫的劝说后，王浩妈妈一直没吭声，只是低着头把脸贴在王浩的手背上，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说道：“于大夫，我们出去聊吧。”
于大夫理解王浩妈妈不想在孩子面前聊病情，点头答应了，“好。”
王浩妈妈放开王浩，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王浩拉住了手，“妈妈，就在这里说吧，我也想听。”
王浩妈妈心里一酸，抬起另外一只手摸摸王浩的头，“你累了，先睡一会，关于手术的事，等我和于大夫聊完了再给你说。”
王浩不肯松手，垂着眼帘说道：“妈妈，你不要走，留在这里多陪我一会。我知道，我的病情突然变得很严重，我可能不能出院了。”
王浩妈妈扭的眼泪哗地流下来了，扭过头避开王浩的视线，“没有，你别胡说，妈妈肯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出院的。”
王浩挣扎着试图坐起来，王浩妈妈怕他乱动影响输液，胡乱擦了眼泪，扶着王浩坐好。
王浩妈妈：“打点滴的时候不要乱动。”
“嗯。”王浩再次把他妈妈的手抓在手里，隐隐发青的手背上，打点滴留下的几个针眼清晰可见。
王浩妈妈心疼地反握住王浩的手，指尖轻轻揉了揉王浩手背上的淤青，垂着头说道：“于大夫，我们同意做手术了，麻烦您尽快安排吧。”
于大夫没想到王浩妈妈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提醒道：“您还记得我给您说过的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吗？”
王浩妈妈轻轻揉着王浩的手背，闷声道：“记得，百分之四十如果再拖下去，成功的几率还会变得更低。”
于大夫知道王浩的父母特别疼爱王浩，思考了片刻后，给了他们一个建议，“你们考虑转院吗？如果转到外地更好的医院，手术的成功率会变得更高。只是王浩的身体状况不稳定，假如一路顺利当然好，万一路上有什么变故，会很难办。”
“您是王浩的主治医生，他的病一直是您给看的，没有大夫对他的病情比您更了解。这时候转院...”王浩妈妈沉默了一会，接着转过身，向于大夫鞠了一躬，“于大夫，我们王浩就拜托给您了。”
“您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治好王浩的病。”于大夫顿了顿，柔声对王浩妈妈说道，“不过你们家长心里也得有心里准备，如果手术没成功，王浩可能就..”
于大夫说到这里，王浩妈妈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知道，送他来医院的时候，我们就做好心里准备了。”
于大夫没有继续跟王浩妈妈说什么，走到床头旁边，低头询问王浩他的身体状况，临走时对王浩妈妈说道：“我回去尽快安排手术，等时间确定了，给您打电话。”
王浩妈妈：“好的，麻烦您了。”
于大夫笑道：“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王浩妈妈把于大夫送到走廊后没再回来。
王浩侧身背对着林枫他们躺着，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枫听到走廊上有人在说话，声音听起来和王浩妈妈、爸爸的声音很像，就拿了一颗苹果和小刀，站在门附近的垃圾桶旁削苹果。
王浩翻过身看着林枫的背影，“哥哥，这会在走廊上说话的是我爸爸、妈妈吗？你帮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嗯。”林枫愉快地答应了，加速把苹果削好，分了一半给梁梦婉后，拿着另外一半靠着门框站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枫本以为听他们说话多少能听到一点和于大夫有关的讯息，奈何王浩的爸爸妈妈实在太疼他了，四句话里有三句半都是和王浩有关的，剩下的半句要么是自我安慰，要么是在安慰对方。
王浩妈妈：“你不要一直站在这里，浩浩很喜欢和你玩五子棋，你进去陪他玩一会吧。”
王浩爸爸：“我心里难受，我今天只要看见浩浩，就眼睛酸的想哭。可王浩还那么小，他要是看到连我都哭了，肯定会更害怕。”
王浩妈妈：“你先哭，哭完再进去。”
半颗苹果吃完了，林枫结束偷听，扔了果核回了自己床边。
王浩转身看着林枫，“哥哥，你听到我爸爸、妈妈在说什么了吗？”
“他们说的大多都是和你有关的事。”林枫真诚道，“他们希望你能早点做手术，早日康复，早点回家。”
王浩难过道：“可是，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万一万一我回不了家呢？”
“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不要还没做手术，自己就先屈服了。”林枫认真地安慰王浩，“我觉得，你的手术肯定会成功。”
王浩往床边挪了挪，仰着头看着挂着吊瓶的架子，吊瓶旁边，挂着林枫从窗边拿过来的衣架。
看了两三分钟后，王浩开口了，“哥哥，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如果那个鬼小孩还在我的身体里，我的病就不会变得严重，爸爸妈妈就不会失去我了。”
“别胡说。如果在你身体里的是他，王浩就不是你了，也不是你爸爸妈妈的孩子。”林枫安慰王浩，“你爸爸妈妈心疼的人是你，想留住的是你，不是装着别的灵魂的驱壳。”
王浩用力抓着被角，“可是那天他在我身体里的时候，爸爸妈妈并没有发现我不是我了，和他相处得很好。如果一直都像那天一样的话，他们肯定能开心地过一辈子。”
林枫笃定道：“鬼小孩只和你爸妈待了几个小时，要是他们再待得久一点，他肯定会露馅。鬼小孩再厉害也不是你，不可能骗得了你爸妈一辈子。”
王浩睁大眼睛问道：“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吧？”
林枫：“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