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深绿与腰间浅绿,相合一起,似搬过来半座巍峨青山。
布料质感舒服得不像话,还没碰到,徐乔已感觉自己指尖一片柔软。
阿福笑嘻嘻催她,“乔乔,你快摸摸,很舒服的。”
“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阿福见那裙子第一眼,就在想,没人能比乔乔更适合穿。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际,春风吹进淮安,顺道给淮安原有的传统纺织镀了层金。
出口、引进外资,之后做大做强,驰名中外。自此,外省求之不得的上佳布匹,于淮安人民而言,只需少下几顿饭店,便能收入囊中。
徐乔不惊讶布料如何来,在阿福精湛手艺之下,这些都是可被一叶障目的东西。
“只是看一眼,阿福你就能自己做出来?”
“嗯,我没手机,只能看电视。”
言外之意,电视不可倒放,他真是只看一眼,便照着脑中印象,原封不动做了出来。
“你好厉害。”
阿福很不好意思,心里却又觉得好甜,脸蛋不争气,红得赛出锅小乳猪,只能催促徐乔,“乔乔,你快换上让我看看。”
边说,整个人边往外撤,撤到门边,撤到只剩一只眼,还不忘嘱咐徐乔,“乔乔,你快换。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徐乔哑然失笑,到底是如了阿福的意,换给他瞧。
阿福尤爱干净,稚嫩舒适的干净,屋里满是清新小雏菊味道。屋中间,又有李琴特地给他买的全身镜。
镜子从头到尾,一尘不染。
徐乔望向镜中,不期然,瞧见一个崭新自己。
她今日装扮平平无奇,只能算一根潮湿火柴,全靠脸撑,因这通透碧绿,骤然惊变,十分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黑化过后,一袭黑裙惊艳全场的玛琳娜。
深呼吸,再呼吸,门把手上全是她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徐乔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可以着这一身华丽绿裙,出去见阿福。
其实还是有点……小小不自在和羞涩。
不过,问题不大。
门吱吱呀呀,被人从里面打开。
阿福慌得站起,他一直蹲在屋外墙角,未离开半分,一心一意等着乔乔。
结果果真不让他失望,或者说,出乎意料。
乔乔比他想的,还要漂亮,还要让他不敢细瞧。
珠玉在前,顽石如何敢直视。
珠玉莞尔一笑,对他道,“阿福,你流鼻血了。”
……
“啊啊啊啊啊啊,乔乔,你等我,我马上……”
兵荒马乱,徐乔目瞪口呆,瞧着阿福像秋后最后一波蚂蚱,跑前跑后,拽好卫生纸就去卫生间,最后,鼻子堵着一口纸出来。
“对不起啊,乔乔,你太漂亮了!”
“没事,阿福,你是我今天看见的第二个流鼻血的人。”
“啊?第一个是谁?”
问这话时,俩人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出去散步,徐乔难得停下来,想了几秒,然后告诉阿福。
“没谁,一个叛逆弟弟。”
大城市夜晚,华灯初上的夜景,好如旷野牡丹,随便那处都繁华至极。
而淮安小城的夜,灯火一半群落聚集,一半用零星点缀,恰似夏季不起眼之处,池塘边的青莲濯濯。
阿福和徐乔顺着一条次繁华的小道闲逛,两边有卖各种小吃,糯叽叽糕点的小贩。
徐乔给阿福挑了一兜零嘴,阿福最喜欢里面的芋泥奶酪球,自己先拿一个,之后又隔着中间约两人人宽的距离,向徐乔递去一枚。
“阿福,你觉得和我一起出来很丢人?”
“不,不会。”
“那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
当然是因为你太漂亮,好多人都瞧你,我不想让人知道,你跟一个小傻子出来,让你被人笑话。
“太热了。”
“真的?我怎么记得李奶奶说过,哪怕是夏天,阿福你都要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才能睡觉啊。”
谎言一戳即破,快得连个响都落不到。
“阿福,你不觉得和我出来丢人,我也一样啊。”
是这样的吗?
阿福没有立马做出回应,但那点不可为外人道的小心思确实因为徐乔一句话松动不少。
等到冷饮店门口,隐秘心思已经完全消殆。
他终于有勇气,和徐乔肩并肩,站在一起。
“阿福想不想吃冰淇淋?”
“想,我今天还没有吃过呢。”
“草莓还是抹茶?”
“乔乔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俩人一人一根抹茶脆筒,顺着原路返回。
这是阿福最开心的一天,没有之一,他以被鼓励,被接纳的身份融入徐乔生活。
今晚,他肯定能做个大美梦。
但还没睡觉,这美梦似乎已经悄然拉开帷幕。
快到巷口,徐乔嗦完最后一口冰,很自然通知他。
“阿福,我送你个手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