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何婉从牢里出来,徐乔假期过得也差不多了。
走之前,徐乔还是得跟自己这个生身母亲见一面。
监狱的清闲生活褪去享受的欺骗外壳之后,尽显惩罚本色。
何婉变得不再适应外面晴阳高照的天、熙熙攘攘的人群、烟火十足的日常情景。
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底细过往,她的卑鄙行径,何婉依旧觉得自己被扒了个底朝天,背上好似负有耻辱石。
踌踌躇躇,过了许久,她终是迈入巷子,鼓足勇气回了家。
推开门,儿子、女儿、侄子都在,阿福和那天那个年轻人也在,大家原本说说笑笑,看见她那一瞬,不约而同敛了表情。
“都在啊.....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何婉硬着头皮走到一半,眼看就要蒙混过关,一切风平浪静,徐立轩接下来寥寥数语,又将一切打回原形,将一切遮羞布彻底掀开。
“妈,不用麻烦那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叫你来,只是想你可以主动搬出去。”
......
她视如珍宝的儿子请求她搬出去。
可是,何婉茫然,她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啊?
“轩轩,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我妈,是我亲妈,按理讲,我不该这么对你,但徐乔也是我亲姐姐。”
言外之意,都是血缘,但他选择亲姐姐。
“我们四个人本来可以稀里糊涂,装得像一家子的。但,妈,你和我爸都没给我这个机会。既然如此,大家就不要见面了。”
“乔乔也是这么想的?”
千般气恼,万般伤心,何婉仍不忘将烂摊子踢给徐乔,看似询问,实则暗地一口咬定自己宝贝儿子是受这个不孝女挑拨。
这极端重男轻女份子的阴谋,在场谁人听不懂。
徐立轩早没了气愤,他只想速战速决。
“不关我姐的事儿,全是我的主意,我想让你和徐伟搬到市场住。”
阿福接着补刀,声似凛冬,“我家房子,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你不愿搬的话,我不介意把你轰出去,外加大喇叭通报,告诉街坊邻居,你都做了什么蠢事。”
最后的致命一击来自易峥,他的威胁简单又粗暴。
“你要是不配合,想接着坐牢,我也可以成全你。”
三重绝杀里,徐立轩伤何婉最深,也最让她缴械投降。
面对徐伟,她可以磨刀霍霍,因为他亏欠她良多;但面对至亲儿子,她连打他一巴掌都不舍得,她只能把所有爱都给他。
那是覆水难收,宁死都不会变的母爱。
“如果这是轩轩想要的,妈妈可以去做。”
徐立轩纠正她,“不是可以,是一定,你一定要离开。”
......
她一生所爱,倾尽心力对待的两个男人,铁石心肠都如出一辙。
何婉凄凄然,收拾完行李,路过徐乔旁边,决意做最后一搏,她忽地扑腾一声给徐乔跪下。
“乔乔,对不起......”
“妈妈以前对你真的太坏了。”
对此惺惺作态之举,徐乔满脸漠然,“我不会帮你搬行李的。”
答非所问,已是答案。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何婉蜗居市场一隅,安家二楼彻底归给徐立轩。
徐立轩只在周末回来,事实上,二楼大多数时候只有徐则住。
但阿福年后往帝京上学一走,徐则便自动搬去三楼和李琴一起起居,
为了更好照应阿福,徐乔大二一开学就办了走读,和阿福、范丽在外租房子。
房子是吴勋给找的,老爷子也没想到,自己得意门生最后是以那样一种不光彩方式同世界说了再见,感慨唏嘘之余,对徐乔更是照顾。
徐峰逝世之后,范丽得了一笔赔偿款,偿款足足六位数,江发一毛也没要到,按理来讲,她大可以不用出来打工。
“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出来做做伴,没什么不好的。”
范丽虽这么讲,尽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所事事,只想打发时间的中年妇女,但徐乔很清楚,范丽其实是在变着法给她减轻负担。
吴勋找的这个房子,是他女婿至交好友名下的,虽有这层亲戚关系,价钱上尽力打了折扣,但毕竟是寸土寸金,一块匾砸下来都能砸到几个处长的帝京,再便宜,于普通人来讲,依旧是不易消受的负担。
范丽出了一半房租,自己又在阿福入学的蓓蕾培训设计学校找了份清洁工的活干,好看着自己这个未来侄女婿,叫他不受人欺负。
徐乔彻底放下心,学业之余,又找了一份兼职,每天忙得好似陀螺。
阿福不止一次同她讲,讲他好抱歉,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但是阿福,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幸福。我只会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活,内心时时刻刻压着块大石头,很难受,很痛苦,不知道对谁讲,讲了又觉得自己可笑,像小丑。我会一直在这种痛苦又不得摆脱的困境中苟延残喘。”
“所以,乔乔,我是你的解药对不对?”
“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不是,我是向你确认这个事实。”
徐乔哑然失笑,她的爱人总有许多惊喜给她。
“阿福,我发现你真地越来越坏了。”
闻言,阿福哼起自己新编的小曲,“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阿福坏坏,乔乔更爱。”
徐乔吧唧给他一吻,“唱得不错,当赏!”
徐伟牢里蹲了几个月,总算搞清自己得罪了那位大神,而且这位大神还痴恋自己女儿。
他一盘算,只要自己把徐乔哄开心,那自己前途妥妥光明。
于是乎,每日三餐,顿顿不忘给徐乔打电话赔罪。
不过三天,徐伟便喜提徐乔拉黑套餐。
郁闷之余,徐伟又打起跑到帝京亲自给徐乔上门道歉的主意,结果招来何婉一阵冷嘲热讽。
“徐伟,你看看你自己那个逼样,我都不惜得看,更何况徐乔。”
徐伟:“......话干嘛说那么难听,我是她爹,爹和女儿还能有隔夜仇?”
“是,一个卖女儿的爹和女儿那能有隔夜仇啊?”
徐伟吃瘪,也不能发恼,还要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去给何婉做饭。
求女儿原谅好不愁吃喝是理想,但理想归理想,现实却是现实。
他现如今又瘸又挣不了钱,只能伏低做小,先哄着何婉和他继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