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真的不太能喝酒,特别容易上头,别人千杯不醉,她可能几杯就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可她也从没想过被两颗酒心糖灌醉。
当然她不知道这是严婧瑶订做的特别款,酒精度稍高的甜酒口味,几乎就是一层薄膜套着酒液,想拿来跟沈晋她们玩扑克的时候用。
脸很烫,火烧红云,意识半沉半浮,季岚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热,隐约在心里想:补偿她?
大概这也是能习惯的,哪怕她潜意识里抗拒,还是会不停地“劝说”自己接受,她需要严婧瑶对她再信任些。
一副躯壳的代价而已。
......
意识飘出去空白,疲惫席卷全身,季岚瘫软在桌上,死撑着眼皮盯着书柜里的那台摄像机。
如果她之前存着摇摆不定的矛盾,那么现在就是万分的后悔和羞耻。
她真蠢!本就不该相信背后的这个女人,哪怕一点点都不该!
纨绔的太子女,她没有底线的,她怎么会蠢到相信她?她真是疯了!
严婧瑶把想找湿巾给季岚,还没碰呢,她突然从桌上起来,憋着气一巴掌打在严婧瑶的脸上。
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清脆的一声,季岚身体发软,两腿打抖,勉强撑着桌子,却是用尽全力,打得掌心发疼,手腕软绵绵的提不上力。
严婧瑶直接被她打蒙了,季岚却还不解气,扬手冲着她的另一边脸颊又甩了一耳光。
被拍视频!她何其愤怒。
被打的严婧瑶晕头转向,脸迅速红了一片,两边都火辣辣的热,耳朵嗡嗡嗡的。
大概脑浆都打匀了,哗啦哗啦。
季岚仍然不消气,嘴唇咬得发白,忍了忍才没再打,腿软着扑过去,扶着书柜把摄像机拿下来,掰开想把刚刚的录像全都删除!
黑屏……没开?!
不敢相信地把相机仔细看了一遍,又挨个按了几下上面的按钮,可相机丝毫没有反应。
脑子一片空白,季岚呆呆拿着相机不知所措,才听见严婧瑶说:“那是坏的,你要是能开机我倒立吃键盘。”
“……”
“我就是想逗逗你嘛……”
“……”
“这是高中我妈给我的毕业礼物,”严婧瑶捂着火辣的脸揉,可怜又委屈,走过来把相机拿过去,随便往地上一扔,“你看没反应吧。”
果真是坏的,连花屏都没有,季岚看着,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了眼严婧瑶捂着的脸,红印未消,加上一侧颧骨的淤青,半张脸几乎肿了。
严律师,严……猪头?
“……”
沉默,严婧瑶挨了打却没生气,看着季岚笑了笑,故意凑过去,又把她逼得后退,抵着书柜门。
“……”
眼睁睁看着严婧瑶得寸进尺,季岚抿唇,撇开视线,脸红了。
“季教授,你刚刚是不是吓到了?”
“……”
“季教授果然喜欢刺激。”
“……”
严大律师贱贱地,季岚实在很想把这个烦人的女人推开,奈何她才误会打了人家,只好忍了忍,攥紧拳头没动。
季岚抬头看了眼严婧瑶,居然没有轻浮的玩笑模样,身体不由松懈了点,轻轻地嗯了声。
“现在才是扯平了。”
哄过了,严婧瑶又开始原形毕露,“谁让你吓我~”
“……”
本性难移,季岚无语,那一丝丝愧疚立马消失殆尽,这女人就没什么正经的时候。
想把人推开,去浴室。
她先冲洗干净出去,余下季岚独自站在水汽弥漫的淋浴房里,靠着凉丝丝的瓷砖,盯着玻璃上一颗接一颗花落的水珠发愣,由着热流肆意淋湿。
脑子里暂时什么也想不了,好半天才回了神,头发和身上的沫子已经被冲洗干净,她忙关掉水,拿下毛巾包住头发,推门出来。
蒸汽争先恐后地往外冒,镜子被白气雾了大半,季岚伸手擦了擦,忽然一怔,发现自己脸上的红晕竟都未散。
她有点呆,手杵着洗漱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迟钝发胀的脑子终于运转,思绪晃晃悠悠地飘出老远。
突然想起了父亲。
六年了,父亲走了六年。
突然有点庆幸,如果父亲还活着,如果是在六年前,他肯定会对自己非常失望——利用这种方式接近和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这目的是正义的,依然掩盖不了行径的卑鄙。
低头捧了一把水洗脸,给自己降温,她也实在不愿去深思这件事情,因为她不会变,依然固执地想要知道那个女孩的下落。
哪怕又是一次落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
把头发吹干,季岚穿好睡衣出来,她以为严婧瑶已经睡了,没想到她在客厅,坐在沙发上。
右手拿着包冰袋敷脸,裹着毛巾睡袍,领口开得有点低,她正摆弄笔记本电脑,目不转睛,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搭着长腿坐得端正,像是工作的样子,季岚不免多看了一会儿,猛然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正想回卧室时,严婧瑶叫住了她。
“岚岚,你洗好啦?过来帮我个忙啊~”
岚岚……季岚无语,看着严婧瑶那殷勤里透着狡黠的笑容,感觉起了层鸡皮疙瘩。
想走,却又看见对方一侧脸颊明显得肿起。
“……”
严婧瑶却没说什么,淡定地把冰袋放在一边,季岚抿了抿嘴唇,最终没有走开,转头往严婧瑶的方向过来。
表现得平静,她握拳挡住唇轻咳一声,口气冷冷淡淡,稍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别扭,“什么事?”
“公事。”
严婧瑶一笑,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上面显示一份电子的文档,是司法精神鉴定文书,“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太妥的地方。”
内容不多,季岚很快看完,给出的鉴定意见是: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
医学诊断和依据寥寥几笔带过,对犯案人作案时和目前精神状态的描述都是清醒,可既然都到鉴定的程度了,这样的处理未免轻率了些。
“什么案子啊?”
“一个女的把她亲生的两个孩子掐死了,用衣服包住丢在附近的垃圾场里。”
“动机呢?”
“离婚了,怕带着两个孩子拖累,所以处理了。”
处理?季岚敏感地察觉这个词的不同寻常,“你怀疑这人的辨知能力有问题?”
“嗯,案情很清晰,证据链也明确完整,”严婧瑶把点了点旁边一个牛皮纸袋,“我看了全部的案宗,精神鉴定或许是突破口。”
季岚不置可否,想了想,问:“两个被害人,这是重判的死刑吧,你要给她辩护?”
“派下来的法律援助,能保住命就行。”
大概知道她想要自己做什么了,季岚把笔记本电脑推回给严婧瑶,“我也觉得她的逻辑认知可能存在问题,但是我不具备鉴定人资格。”
“这个不用你鉴定。”
十指交叉支起下巴,严婧瑶定定看着季岚,明送秋波,“你陪我去一趟看守所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