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程伯山的线索后，我并没有马上前往京都。
而是带着程青羽一起回到了沈阳道。
今天就是杨一依下葬的日子。
我们两人一身黑，站在人群最角落的位置，不仔细看都看不到我们两人的踪迹。
今天来的人很多。
其中段超也来了。
他身上大面积烧伤，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几乎辨认不出样子。
我见到他的瞬间，沉重的心更加难受。
“你的眼睛……”
金凯安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侧。
他的语气中带着犹豫和深深的悲怆：“能好吗？”
或许他已经后悔了，后悔把我的眼镜弄成这样。
我转头对他露出了一丝笑意：“都过去了。”
“以后我不会再回沈阳道，今天就是你和我最后的见面。”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最终问了一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沈阳道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也许是因为我在沈阳道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回到沈阳道这个地方。
杨清廉把红色的西域道珠当做了下葬礼，放在了杨一依的口中，能保证她生生世世不会腐朽。
在这场葬礼结束后，我带着程青羽到了京都。
这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自从父母失踪后，就一直跟着贺七叔生活在京都的大佛寺。
后来在贺七叔病故后，我被明菲姐带离了京都，从此踏上了行走江湖的道路。
但如果我知道这过程这么艰难，我或许会留在贺七叔的身边，就当给他做个伴。
进了京都，我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程青羽到了大佛寺。
不为了别的，我只是打算回来看看贺七叔。
如今的大佛寺已经换了人打理。
自从贺七叔走后，就有两个无家可归的外乡人进入了大佛寺。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但我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把贺七叔的土坟打理得这么干净。
大佛寺后面的土坯并没有荒废，反而井井有条。
我跪在了贺七叔的坟前，张嘴的瞬间，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如今我和从前贺七叔所认识的吴青又不一样了。
我看不清，也不再想看清。
血佛这一个名号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现在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揭开当年藏海局的真相。
完成这件事后，我会离开江湖，隐匿生活。
“站起来。”
身后突然响起了明菲姐的声音。
我的身子一僵，缓慢的回过头。
一个拳头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整个人被打倒在地。
“站起来。”
明菲姐的声音中没有一点的感情。
程青羽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皱起眉看着她。
随后走到了身侧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吴青，你消沉什么？”
明菲的视线对上了我的双眸。
我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我能想象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明菲姐……”
“擦干你的眼泪！”
明菲姐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拉到了贺七叔的面前：“你好好看看这是哪里？贺七叔不是为了看到你这张脸才把自己埋在了大佛寺后面。”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土堆。
甚至没有立一个牌子。
贺七叔一辈子在大佛寺活着，他死后也留在了大理寺。
“把你窝囊废的模样收起来。”
明菲姐的视线扫过了一边的程青羽，“感情误事，吴青，我不是让你没有感情，你得分清事态。”
“我在京都等了你快两个月的时间，一年的期限很快就会到，不要让我失望。”
明菲姐在离开之前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从和明菲姐沈阳道郊区分别后，明菲姐就一直在京都等我。
但我为了处理感情恩怨之事，在沈阳道和金陵两地耽误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一瞬间我突然醒悟了。
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过往云烟，人就应该活在当下！
而当下第一件事，就是先治好我的眼睛。
没有了眼睛，我在江湖上行走如履薄冰。
京城古玩街。
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家老店面。
这家店面已经有百年历史，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我进了店，迎面而来的是一名六旬老头，他带着一副老花镜。
“想要点什么？瞧一瞧，都是好货。”
“徐伯伯，是我。”
徐伯一怔，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了我。
“哎呦！吴青！我差点认不出你！”
他惊叫一声，推开了一边的椅子：“你眼睛怎么了？之前见到你还是一个小孩儿，没想到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
徐伯从前和贺七叔的关系甚好，他们两人在我小时候教会了我不少本事。
只不过贺七叔病逝之后，徐伯就很少再去大佛寺了。
等我坐下，徐伯这才看到了一边的程青羽，瞬间笑了起来：“这是你媳妇？长得倒是不错，你眼光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我小时候就聪慧，在他店里看中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好物件。
但那时候徐伯每年生日都会把我看中的东西给我，从来没有小气过。
我十分感恩他和贺七叔的收养，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熬过童年无知的年纪。
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徐伯突然顿住了。
他看了眼我的双眼，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年你应该过得挺难，明菲呢？”
我张了张嘴，缓声开口：“徐伯，我想治好我的眼睛。”
徐伯这下知道了我的来意。
他点了点头，沉思了半响，最终从他的茶桌上拿出了一块玉石。
“你拿着这个，去京都外头的收破烂老头那，他会有办法。”
他把玉石塞在了我的手上。
我捏紧了手中的玉石，对徐伯表达了感谢，随后踏上了求医的道路。
这江湖人中，古玩界的人际十分广。
大到官员，小到乞丐，各有涉及。
我知道徐伯之前的眼睛被火熏过，那时候也几乎一度失明，但最后都好了。
那时我的年纪小，并不知道原因。
现在仔细想来，定然是因为徐伯认识什么医师。
我这么一问，算是找对了人。
“这里真的有人？”
当我们站在一堆破烂的面前，荒无人烟，程青羽不由得开始怀疑徐伯说的话。
但我并没有任何怀疑。
徐伯绝对不会骗我。
“有人吗？”
程青羽让我在原地等待，自己进了收破烂的小屋。
这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发酵味，混杂着垃圾不断散开。
“谁？”
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线。
随后就有人从我的身侧走了过去，对着程青羽大声咧咧着：“没人教你不能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家吗！谁家的姑娘这么没教养！”
程青羽立马就走了出来，眼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身上穿的单薄，看起来应该和徐伯的年纪差不多大。
“是徐伯让我来的，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您。”
我把手中的玉石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