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吗殿下?”
“嗯……”司徒佩趴在软枕上昏昏欲睡,这段时间可把她累坏了。
崔欣宜给她按肩,言语之间尽是心疼,“身上这肉才养回来一些,又没了。”
“闲下来就好了。”
崔欣宜却想,何时才闲得下来,连襄城公主最近都往府里跑得勤了。
司徒佩忽然想到,“苏合有许久没见着了,做什么去了?”
“人家家里有些事,正告假呢。”
司徒佩换了个姿势躺,随口道,“她还有家人呢?”
崔欣宜嗔她,“难不成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司徒佩笑着拉她躺在自己身上,拥着温香软玉轻嗅,低声说,“明日不去宗正寺了,在家好好歇歇。”
崔欣宜难掩高兴,她支起身,“真的呀?”
司徒佩弯了眉眼,“真的,好久没有陪我们宜儿了。”
崔欣宜傲娇轻哼,“我一个人在家可自在了。”
司徒佩在人脸上亲了一口,“那你陪我嘛~”
……
两人一直荒唐到半夜才停下,相拥着听外面簌簌飞落的雪花睡了过去。
次日,小十二冒着雪来了。
司徒佩瞧她小脸冻得发红,让人去端了碗驱寒汤来。
小十二捧着暖炉笑,“还是皇姐这里有人气,我那府里冷冷清清的,还有个老爱管我的奶母,烦都烦死了。”
司徒佩勾唇,“那你常来便是。不过,要不了多久你也要说亲了。”
“啊。”小十二苦了脸,“我还小呢。”
崔欣宜便笑她,“你比我还大一岁呢。”
司徒佩忍俊不禁。
闲聊过后,三人说起了太子之事,司徒佩对小十二说,“你还是少掺和进这些事里,就顺顺当当地做个富贵公主就好了。”
小十二则无所谓地笑笑,“人生在世哪好玩去哪,要一辈子顺顺当当岂不无聊?”
司徒佩与崔欣宜对视一眼,笑她,“郑曦说得没错,果然小儿之言。”
小十二恍了下神,随即笑,“我就说我还小嘛。”
……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祭告天地的,当建兴帝把废黜太子的文书给废太子看时,废太子当即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如此一来,废太子一直戴着的锁链就这么去掉了。
尤其建兴帝还下旨,说太子被废,政局不稳,诸皇子皇女如果有欲为储君者有如国贼。
“皇姐,这苗头不对啊。”小十二低声说。
司徒佩示意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不想没两天建兴帝召集所有皇子皇女入宫。
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司徒佩在宫人地伺候下解了狐裘,低调跟在哥姐后面进了泰和殿。
殿里暖烘烘的,但气氛却异常冰冷。
众人坐定后,建兴帝先问了八皇子袁里贪腐案。
八皇子把结果呈上,不想建兴帝看了后语气十分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袁里之贪众所周知,尔等为博取虚名如此敷衍朕,不怕朕斩了尔等的脑袋吗!”
众皇嗣齐刷刷地起身弯腰,大皇女和八皇子更是吓得跪伏在地,脸色苍白。
司徒佩不理解建兴帝为何突然大动肝火,她就静静看着,看了会又轻轻蹙眉作不忍状低下了头。
建兴帝扫视了他们一圈,深深吸了口气指着八皇子道,“先前朕就说过,有钻营为太子者便是国贼!老八柔奸虚伪,又与老大结成党羽意图谋害废太子,国法不容!来人,将司徒仟锁起来,关入宗正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司徒佩始料未及,但她此时终于知道此番祸根在大皇女,肯定是这蠢才又做了什么蠢事。
然而更始料未及的来了,只见九皇女和十皇子越众而出轰然一跪,九皇女掷地有声,“父皇明鉴!八皇兄绝无此心,儿臣愿为八皇兄担保!”
十皇子性子粗野,更是信誓旦旦说如若八皇兄有此异心,儿臣愿一死以报父皇。
建兴帝气极而笑,抽出侍卫的佩刀扔到他面前,“好,那你死一个给朕瞧瞧!”
跛腿的六皇子跪在地上抱着建兴帝的腿,请求父皇宽宥十皇弟,司徒佩也随着众人撩裙跪下为十皇子求情。
建兴帝身子晃了几晃,最后疲惫至极地下令,“老十打二十大板,老大,老九逐出宫去!”
此次的召见就这样惊心动魄的结束了,司徒佩被汗湿了里衣,回府后一头扎进浴池。
出来后,崔欣宜朝她扬扬手中密信,“宫里来的。”
两人凑一块儿看,却差点没笑出声来。
大皇女曾让麾下大臣去探建兴帝口风,问他储君之位是否有意大皇女,建兴帝回:大皇女燥急顽愚,绝无可能。
这件事朝中许多人都知道,一时沦为笑谈。
大皇女见自己没了希望转头就去支持八皇子了。
就在昨天,大皇女竟找到建兴帝进言,说自己知道他想杀掉废太子,无非碍于父子情面不好下手,她可以代劳。并说不必担心后继无人,八皇子素有才干贤名,乃大贵之人。
密信上说,建兴帝闻言半晌不语,最后一把甩开大皇女并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凶顽愚钝冷血无情,最终大皇女被骂得踉跄出了殿。
司徒佩摇摇头,“我说陛下为何忽然大怒。八皇兄也是惨,无缘无故遭此牵连。”
崔欣宜却说,“他也是咎由自取,就拿袁里一案来说,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就是为了收揽人心吗。”
司徒佩扬唇笑,“那倒是,听闻从袁家查出来的大半银钱被他交给九皇姐生钱去了。”
这事就此告一段落,司徒佩也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只是原本由大皇女和她一同看押的废太子现在只由她一人来看押,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谁知道老大那一伙逼急了会不会狗急跳墙。
俗话说身在漩涡身不由己,这还没两天,司徒佩又摊上事了。
不仅是她,还有三皇子,十二皇女都一并被叫到了宗正寺。
司徒佩被单独请到一间偏室,里头坐了一排的官员,为首的是建兴帝的幼妹,她的姑姑信阳长公主。
长公主开口就问,“十一,你为何冒雪为废太子送羹汤?”
司徒佩从容不迫地轻笑,“顺手的事罢了,兄妹人伦,天经地义,总不能是为攀附废太子吧。”
这下不仅她笑了,所有人都笑了。
长公主又问,“那李泰为何上门给你送礼?”
司徒佩疑惑,“什么送礼?我不知道呀?”
长公主于是说李泰着人给宁国公主府送了件名贵的瓷器,但她隐去了后面的话,只等司徒佩开口。
司徒佩照实说,“府中诸事都由公主妃打理,但按她的行事作风,应当早早就交代了门子给退回去了。”
确实没收,门子过后将此事报给了崔欣宜,当时司徒佩正忙得脚不沾地,她也就没有去烦扰她,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司徒佩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了关,她出来后,小十二也从对面出来。
二人并肩走,小十二忍不住抱怨,“问我有没有跟废太子结党,真是瞎了他的狗眼,这种话都能问出口。”
司徒佩心想果然,于是问,“没事吧?”
“没事,就囫囵问问。”
司徒佩这才放心。
不料晚间,建兴帝又宣她入宫。
走进泰和殿,司徒佩只看到建兴帝和三皇子二人,她心里一个咯噔。
“十一,朕记得你年初病过一回,怎么回事?”
建兴帝开门见山,话语中品不出情绪。
司徒佩思绪飞转,谨慎地回,“回父皇,确实病过一场,太医看过说是受惊所致。”
建兴帝一哼,“受惊?你看看这个吧。”
程太监递来一封奏疏,她一看作骇然状,“父皇……”
上面竟是三皇子揭发大皇女用厌胜之术诅咒太子,意图加害,连带司徒佩也因追讨国库被大皇女暗恨,继而受了牵累。
想来这是三皇子为了洗清自己与太子结党嫌疑,又想顺势除掉大皇女出的险招。
此事一出,谁还在乎太子与谁结党。
建兴帝打量她,“你有何话说?”
司徒佩只说自己并无所知,请父皇示下。
建兴帝垂眸看着他俩,最后挥挥手,“退下吧。”
次日,司徒佩就听说大皇女被褫夺了封号,从此作为普通宗室圈禁在家,不得外出。
看来建兴帝是连夜去搜了大皇女的家,还搜到了确切的实据。
自此,大皇女彻底倒台。
崔欣宜听后心情大好,连午饭都多用了半碗。
心想谁让她加害殿下的,活该!
此事后,司徒佩正式携领工部、刑部上朝参政。
大胤一朝五日一次大朝会,平日里官员们在各自岗位上司勤,皇帝有事会随时召见。
卯时三刻,司徒佩与大臣们列队宣政殿广场,随着三声响鞭,众人执笏板徐徐入内。
司徒佩与三皇子、九皇女、十皇子、十二皇女各自列位朝臣之首。
司徒佩后面站着的就是她上个月刚查办过的工部尚书,据说被考课簿记了一笔,还被罚了两年俸禄,这一转眼她就成他顶头上司了,真是人生无常。
临近年关,朝堂上最大的事无非就是吵着要立太子。
每当这时司徒佩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建兴帝烦不胜烦,脱口而出,“你们举荐谁就是谁!来人,给他们纸笔。”
除了几位皇嗣,大臣们都提笔写名,名单呈到御前,建兴帝脸色一变,随即宣布退朝。
此后的朝会,建兴帝绝口不提此时,只说一些什么最近总梦到懿贤皇后,什么二皇子此前作为都是大皇女厌胜之术导致的之类的话。
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建兴帝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想复立太子!
司徒佩起先也不知道谁的名字占大多数,左右不可能是她的。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建兴四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被关在宗正寺半个月的八皇子被放了出来。
八皇子一出来,大半朝臣似乎有了主心骨一般,齐齐向他靠拢。
就在这时,建兴帝病了。
司徒佩猜测她是不是被八皇子这幅呼风唤雨的架势气病的,但不重要,她与崔欣宜早早地来到病榻前为帝侍奉汤药。
一同在的还有三皇子夫妇。
然而就这会了还有大臣来求见建兴帝,明里暗里探问到底立谁为太子,建兴帝当即将人轰了出去。
有了这一对比,建兴帝看着床边四个纯孝之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
建兴四十一年十二月十八,建兴帝大愈后下旨复立太子,同时吴江王(三皇子)晋封为梁王,宁国公主改封为晋国公主。
自此,轰轰烈烈的废立太子持续了不到三个月便落下帷幕,除了大皇女彻底下场,其他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只不过博弈的人变成了皇太子和八皇子。
而司徒佩,一个背靠崔氏初具实力的超品公主已然成了两派争夺的对象,她不得已只得左右斡旋。
时间来到建兴四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