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池家做生意也习惯了酒桌上谈合同。
所以众人自然就展开了对池宴礼身体情况的讨论。
“我之前看过池先生的情况,他本就是短命之人,若非老爷子强求,只怕活不过二十岁。”
“池老爷子几乎把玄门各门派的门槛都踏烂了,才弄得一块护身玉,费尽周折才为其续到现在。”
道童子虚心请教,“池老爷子说,你有继续帮他避凶化灾的办法?”
那块魂玉他们都看过,并不算特殊,上面的灵符虽然巧妙,但肯定是没有续命的能力的。
贺杳杳唔了一声,“他命格太硬,克人克己,是霉祸最喜欢眷顾的大凶命格。”
“虽说罕见,但也不是保不了。”
就算寻常的修道者不行,她堂堂玄机阁师祖,还能没点真本事吗?
“至于办法,你若是想知道,回头我私下教你。”
改人命格这种事,她怕被有人之人传出去作恶。
道童子听懂了,点头答应。
转头又抛出橄榄枝来。
“听说贺小友目前尚无门派,可有兴趣入我玄机阁?”
贺杳杳咽下鱼肉,突然抬头认真地看着道童子:“玄机阁现在缺钱吗?”
她养着自己的工作室,可养不起第二个玄机阁了。
上辈子养个玄机阁,害得她明明大道有成,却连半点偷闲时光都没有。
所以这辈子她打定主意要当个躺平的咸鱼!
道童子眸光微闪,“不缺!”
池老爷子在一旁点了点头。
玄门之中,玄机阁和青临门一左一右,为豪门或是权贵卜卦、看风水的出场费都不少,肯定是不缺钱的。
听见这话,贺杳杳松了口气。
“我无门无派,不过去了玄机阁你们也教不了我什么。”
她这话是实话,道童子也不得不承认。
思虑片刻,他道:“确实如此,玄机阁如今道众三十余人,只怕还要反过来让贺小友费心教习。”
“如果贺小友不嫌弃的话,我玄机阁愿奉你为座上宾,你……”
“再说吧。”
贺杳杳糊弄了过去。
她一手创办的玄机阁,心里肯定是放心不下。
不过这偷闲的日子她还没玩够,玄机阁现在又没遇到什么灭门的大灾。
她在或者不在都没什么影响。
虽说现在灵力衰弱,道众也少,但道童子比她更适合管理。
她还不想回去接手烂摊子。
其他人看着道童子这么看重贺杳杳,心思百转。
就连一开始看贺杳杳不顺眼的那个老者,都不太自在地换上了讨好的神色。
“贺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是我玄门之幸啊!”
“是啊,说起来因为贺小友的缘故,上头对我们玄门打击地也没那么厉害了。”
纯元轻声道:“其实上头还是希望我们能帮跟他们一起除尽世间恶人恶事的,调查局的存在就是证明。”
不只是玄门需要华国支持,华国同样也需要玄门的人来处理一些不太能用科学解释的案子。
比如度假村那桩。
贺杳杳若有所思,“我听关队说,玄门只有五位加入了调查局?”
纯元弱弱举手。
“另外四位里,有三位是散修,还有一位是玄机阁的弟子齐修。”
说起齐修,道童子眼底划过一丝精明,“贺小友,这齐修是我们玄机阁新收的一个弟子,悟性和根骨都不错。”
“也是我们玄门年轻一代里的翘楚,若是有机会的话,还请你多指点一下他。”
贺杳杳垂眸。
心道这群玄门顶级的大师水平她都看不上,难不成一个年轻人就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没答应,但也没开口拒绝。
落在道童子眼里,那就是有戏。
纯元的师父见状,也连忙把纯元往前推。
“贺小友,我们纯元回来之后总是提起你,我还想着是什么样的一个妙人能跟道童子大师和我们楚阳大师相提并论,没想到今天一见,确实是钦佩!”
“日后你要是有什么用得到纯元和我们青临门的,尽管开口!”
其他几人也争先恐后追捧起来。
但贺杳杳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看道童子行事的。
不过是看道童子对她青睐有加,再加上她的功德灵力让这些人看不穿,所以才有这种态度。
贺杳杳以往就不喜欢跟人圆滑相处,现如今更是不太自在。
池宴礼是亲眼目睹了这群大师的态度转变,看向贺杳杳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
最后还是池老爷子打的圆场。
等饭吃过,贺杳杳是一分钟也坐不住了。
起身就要告辞。
池宴礼忙去送她。
仍是那辆黑色迈巴赫。
贺杳杳大松一口气,拍了拍笑得僵硬的脸颊。
身旁男人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她也没多想,直接灌了两口。
“紧张?”
男人醇厚的嗓音里带了些情绪,是探究也是玩味。
贺杳杳摇头,她可不会因为这几个小辈就紧张。
只是好久没参加过这种人情世故局了,浑身不自在而已。
“我调查过你。”池宴礼自然地递了张纸巾给她,“跟普通豪门养出来的女儿差不多。”
“唯独这玄门的本事,竟然是突然拥有的。”
贺杳杳擦了擦嘴,把水放到中间,动作随意。
“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就像命格一说,若不是真的体验过大凶命格带来的倒霉,你会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女人面容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但眉眼里的平静淡漠却比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要深郁。
池宴礼眸光微暗,“不会。”
贺杳杳眉眼弯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很多事情解释不了,那就接受吧。”
“你命格虽然大凶,可上天给你开的小窗也不少,家世、财力、外貌、智力……”
“这些可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说实在的,天道是公平的。
从来不会偏颇于任何一个人。
“如果可以,我宁愿只是个普通人。”
池宴礼认真说完这句话,就缓缓转头看向窗外。
他动作不快,贺杳杳自然也抓到了他眼里的厌世和破碎感。
她眉毛轻轻皱起,“你讨厌自己?”
池宴礼轻声呢喃,“不该讨厌吗?”
车里安静了半分钟,就在池宴礼以为不会有回复的时候。
女人的体香沁入心脾,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杳杳的手就已经捧着他的脸转过来了。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