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菁沉默了一下,回答:“三叔,我只是有点忘记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如果爸妈还在的话,三叔会走上这样一条错误的道路吗?
钟三叔收回了目光,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摸了条烟出来。
“阿菁真是小没良心的,连你亲生父母都忘记了。”
“等到了陵园,你好好看看他们吧。”
“说不定大哥大嫂想你的话,今晚还会进到你梦里跟你说说话呢。”
他点燃了烟,白雾缭绕中,他眯着眼去看前面的路。
车子已经驶出了这个小村落。
钟三叔抽了口烟,就把整根烟从车窗丢了出去。
难抽。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习惯这个味道。
钟三叔无意识地用大拇指转了转中指上的指环素圈。
“三叔,你还记得我父母的样子吗?”
钟三叔觉得今天的钟菁话有点多,语气怅惘:“怎么会不记得呢?”
“阿菁是看不见照片了,可我能看得见。”
钟菁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后座。
“是啊,阿菁看不见了。”
“印象里的爸爸妈妈,他们很年轻,也很模糊。”
“阿菁已经很多年没再看过他们的长相了。”
钟三叔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冷。
他不再说话,安静开车。
崔姨坐在一边,眼里的担忧一点点变重。
从出门时,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持续到了陵园,还是没能消散。
崔姨正要推着钟菁进去,却见钟三叔走过来,“崔姨去拿东西吧。”
“我跟阿菁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崔姨脸色微变,“先生……”
她怕钟菁因为看不见,而着了先生的道。
钟三叔冷冷扫她一眼。
崔姨只好不再说什么。
她拿好东西,就紧紧跟在两人身边,生怕钟菁离开自己的视线。
“阿菁有多久没跟三叔一起出来过了?”
钟菁闻着陵园里的雏菊香,嘴角浅笑,“三叔要忙着做生意,很少有空陪阿菁的。”
钟三叔笑了下,“那阿菁就从来没好气过三叔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钟菁的脑海里闪现过关队长跟她说的话。
她不敢露怯,“阿菁没去过外面,也不懂三叔在做什么。”
“只知道三叔挣了很多钱,以后阿菁会努力给三叔养老的!”
钟三叔似是被戳中了笑点,笑声爽朗了一些。
“阿菁是要嫁人的,以后都不能陪三叔住在庄园了。”
钟菁像是真心实意地伤感:“可是三叔,大概没有人娶我这个眼瞎腿瘸的废人吧?”
“瞎说。”
钟三叔语气上装着亲善三叔的样子,崔姨却看的清楚,他盯着钟菁的眼神,像极了毒蛇。
她感觉到从脚底板涌上来的寒意。
不等钟三叔再散发一些身为三叔的‘善意’,三人就已经走到了钟家大房夫妻的墓前。
钟菁看不到,只是感觉三叔停了下来。
崔姨帮她调整好了方向。
她知道,面前就是父母的墓了。
崔姨半蹲在墓碑前,把空地收拾出来,放上了钟菁父母最喜欢的鲜花。
“大哥,我带阿菁来祭拜你们了。”
钟三叔说了一些话,无非是怀念以前的时光,以及感慨现在钟菁也已经长大了。
钟菁等他说完,才跟父母说了今年遇到的喜事。
“妈妈,阿菁养了一只小兔子,它叫小安,不过今天没能带过来给你们看,等下次。”
“阿菁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
祭拜的流程走完,钟三叔今年却不着急走。
他坐在墓碑旁边,摸着大嫂的照片,眼里闪过怀念。
“阿菁,你想再见见爸妈吗?”
钟菁早就察觉到今天三叔的怪异了,她抿了下唇。
“三叔,阿菁是个瞎子,早就看不见了。”
“生前是个瞎子,总不能死了也是个瞎子吧?”
钟三叔调侃了一句,“刚刚在车上的时候,阿菁不是还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吗?”
崔姨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迅速站到钟菁身前。
“先生!小姐今天出来的时间有些长,恐怕会受凉感冒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钟三叔随手拿了个贡品苹果,百无聊赖地用小刀扎着果肉。
崔姨看到他这个行为,更害怕了。
而钟菁虽然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气氛很紧张。
她眨了眨眼皮,“三叔……”
钟三叔突然把苹果砸到钟菁的腿上。
可惜她没有知觉,并不会疼。
“阿菁,三叔应该告诉过你,在庄园里乖乖地当一只金丝雀,不要对任何东西产生好奇,这样才能活得长一点。”
“可是阿菁最近好像……有点不乖啊。”
话挑明到这种程度,叔侄两个也没必要再维持和谐。
钟菁轻柔却坚定地推开崔姨,不能聚集的目光看向钟三叔的方向。
“三叔是在怕被阿菁发现了你的秘密吗?”
……
庄园。
关行己带队找到了钟菁留下来的那把钥匙。
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其实并不相信钟菁。
本来都自带了锁匠,没想到钟菁还真的没骗他们。
庄园有些大,电话时间短,关行己没来得及在钟菁那边了解到具体的路线。
他只知道人关在地下室里。
但钟家的地下室在哪呢?
“关队!有只兔子!”
关行己瞥了眼,随后想起什么,迅速拿出手机来比对照片。
很快,他确认:“这是贺大师给钟菁送的那只兔子!”
因为贺杳杳买兔子之前,询问过他送礼物的建议。
且卖兔子的人还是关行己托了一位亲戚给送的。
所以他记得这兔子长什么样子。
小安很有灵性,也不怕他们。
但它并不会让这些人抓住它。
它在地上蹦着,朝着熟悉的路跑去。
关行己想了想,直接让人跟上。
在穿过菜园进入到地下的时候,关行己已经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了。
他担心贺杳杳有危险,迅速找了过去。
好在通道不长,只有一个屋子。
“贺大师!”
“池先生!”
他看到了躺在地上没有反应的两个人,脸色有些着急。
“快,锁匠!”
地下室的钥匙在钟三叔身上,谁也没冒险去偷。
关行己也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提前准备了人!
门打开之后,他第一个冲进去。
可他感知不到地上两个人的生命体征!
坏了!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