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玉琛的目光“咻”地一下扫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丝被荆荷戳破幻想的埋怨。
她知道他想完完全全成为一个人类,知道他想彻底摆脱自己曾是野兽的过去,可她总是给他浇冷水,提醒他“人类也不过是动物中的一员罢了”。
但很快,阡玉琛的眼神就变了,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投过来的目光里染上了复杂。
荆荷隐约感觉到,他好像从她的话语中解读出——她曾差点遭受侵犯。
放在以前荆荷可能会觉得羞耻和难堪,但如今她已经渐渐地学会了与自己和解。
那并不是她的错,她没必要去否定自己,排斥自己的过去。
就像她劝说阡玉琛接纳自己曾是一只豹那样。
接受有伤痕的自己,并不可耻。
荆荷迎过来的视线过于明亮,使得阡玉琛再一次不自觉地选择了避开。
男人两手抓着被子,沉默小半晌后突然猛地抬头:“你故意的?”
“什么?”荆荷一脸懵。
“明明知道我们会因为你的味道而难以自持,你还故意来我病房,带着另一个雄性的气味,故意激起我的反应?”
听完男人的指控,荆荷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若是这样想的,那就当是这样吧。”
她没打算辩解,也不屑解释。
来阡玉琛这里除了“日常打卡”外,其实也是想应证一下邢正说的话是否是事实。
见荆荷并不否认,阡玉琛心里甚至冒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身边到底还有多少雄性?
竟然还带着其他雄性的味道来他这里耀武扬威?
阡玉琛虚眯着眼睛,语气生硬地警告着:“你是真不怕我对你下手?”
“阡医生真要下手,前两次就下了。”荆荷气定神闲地双手环胸,歪头打量。
自从和阡玉琛接触多了以后,她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她开始以为的那样恐怖,反而……挺有趣的。
至少捉弄起来时的反应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连亲我都得借弟弟的身子……是怕我知道你只有一个铃铛?你其实比小瑾还要自卑吧?小·琛·子。”
阡玉琛似被荆荷戳到了痛处,那张老干部脸一下子就龟裂了。
他对荆荷有生理上的渴望是不假,可他心理上却又是抗拒的。
在他潜意识里有着这样一种矛盾:
他的生理冲动源于自己曾身为野兽时的“野性”,如果他真的顺从了冲动,他是不是就成了他最不想成为的野兽了呢?
荆荷自然是不知阡玉琛内心的纠结,只当他是因被揭露了内心真相而恼羞成怒。
她得意地哂笑一声,大着胆子朝前跨出一步,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阡玉琛。
“再说,你现在还伤着呢,我为什么要怕你?”
连站起来都困难,何惧之有啊?
荆荷这话彻底惹怒了躺在病床上的病弱美男。
阡玉琛咬牙心一横,伸手拽住荆荷的胳膊就把她往病床上带。
别看他现在站起来都费力,但在床上翻个身的力气可是绰绰有余。
荆荷一个趔趄栽到了男人怀里,随即就是一个天旋地转。
她和阡玉琛位置互调,被他压在身下仰躺着。
眼前是男人克制着情绪的一双凤眸,犀利而冷清,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淡定的小脸。
“那现在呢?还不怕么?”
低沉沙哑的气泡音近在咫尺,他故意压缩着两人之间的缝隙,企图以此作为威慑,让荆荷为刚才的得意忘形而后悔。
然而,印在男人眼里的倒影却是笑了。
荆荷伸出手拍了拍他白皙的面颊,游刃有余地挑起半边眉毛,“那小琛子你可要小心点啊,别把腰伤给加重了,到时候医生问起缘由,总不能说运动时闪了腰吧?”
男人脸色肉眼可见地变臭,荆荷更是加大了马力损下去,“做哥哥的,怎么也得比弟弟强点儿才行吧?虽然小瑾也很虚弱,你不能比他还要虚吧?”
她故意咬重“虚”字的音,笑着要去拽男人衣领。
阡玉琛被她的举动吓得一个翻身,不料病床太窄,竟直接摔到了床下去。
咚——
沉闷的一声“月亮落土”,荆荷乐得哈哈大笑。
这家伙,也太可爱了吧?
她从床沿探出头来朝下望去,瞧见阡玉琛正龇牙咧嘴地痛嘶着,好看的俊脸拧巴在一起。
“你们兄弟可真逗,一个表演‘平地摔’,一个表演‘月落土’。”
阡玉琛没有接她的话,甚至还使气地扭过头去,不和荆荷有视线交汇。
可不论他表现得多么气愤,那张宛如熟虾的脸红早已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荆荷算是知道怎么拿捏这个男人了。
你强他弱,你弱他强,对付这家伙,只要比他更变态更强势就完事了。
他就是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所有的张牙舞爪不过只为掩盖自己的心虚。
只要找到方法捏住他的后颈肉,他就会乖乖束手就擒。
“好啦,地上不凉么?”
瞧见男人一直躺在地上,荆荷收敛起坏笑,伸出一条胳膊借他攀扶。
阡玉琛扫了一眼,犹豫了两秒,正要伸手去握时,荆荷却突然收回了手。
“诶,话先说好,既然你都这么虚了,以后就给我正经一点,别随便来招惹我,知道吗?”
好不容易准备翻篇,结果又回到了“虚”上,阡玉琛顿觉上当受骗,气得咬牙切齿,收回手想自己爬起来。
然而刚刚那下似乎真摔到了腰,他稍微使力一下就巨疼无比。
阡玉琛尝试了两次起身都疼得被迫终止,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热汗。
这男人的固执也是一绝,但凡吭声服个软,也不至于疼成这样。
荆荷发觉不对劲,也顾不得谈条件了,急忙下床,用出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起来,把人摁回床上好好躺着。
这人没多胖,身子倒是挺沉。
这是荆荷对阡玉琛体重的评价。
叫来医生检查一番,当被问到“怎么伤到这儿的?”时,阡玉琛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荆荷忍着笑意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俏皮:“就……做了点……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