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淼淼的话笃定,周念心脏猛的像被人紧揪住,泛起一股涩意的痛。
怎么会呢?
他不像会做这种暗戳戳事情的人。
安静垂过眼脸,周念手指用力绞在一起,脑子有点乱。
……
从于淼淼家那边坐公交车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的样子了。
夏季的傍晚总是来得迟。
周念回来时,天边还挂着亮色,暖橘色夕阳融在云层里,大地一片暮霭。
她还在想于淼淼说的那些话,推开门,却发现周霖正举着她的录取通知书,见她进来,好奇的问她:“姐姐,妈妈不是让你填我们这儿的学校吗?可是京宜大学在北边,离我们这里好远。”
“姐姐,这个录取通知书是真的吗?”
周霖上小学四年级,和周念偏瘦的体质不一样,他有一点胖,脸蛋圆圆的,有小虎牙,瞧着挺可爱的。
他问周念这话的时候,是真的觉得疑惑。
周念看到通知书被周霖抓着的画面,脑海刷的一下空白住了。
周霖又跑到她的房间随便翻东西了。
“周霖,把通知书给我。”
周念克制着语气说道,她害怕被任雪芳知道这件事。
这样紧张的样子,周霖一下就知道这个东西对她而言很重要了,顿时,他将手背到自己身后,好玩般的吐着舌头道:“姐姐,你抓到我我就把这个给你。”
说完,就往楼上跑去了。
恰巧这时,任雪芳下楼准备做晚餐,一大一小撞在一块儿,周霖捂着额头哎了一声,任雪芳赶紧心疼的抱住他,“玩什么呢乖乖?”
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生怕撞疼他了。
周霖举起胳膊,冲着任雪芳扬了扬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有些小得意道:“这是姐姐的,我让姐姐来追我,抢到我就还给她。”
周念从后面追上来,就听到这话,她紧张的咬紧了牙,就一小会儿的劲儿,便感觉到牙龈一阵发酸。
“妈妈。”
她喊了声,眼神局促。
任雪芳瞥她一眼,她额头上的伤因为陈凛带她上过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气色看起来不错。
任雪芳心底冷哼了一声。
开口的调子不是很热络:“弟弟想玩会你的录取通知书就给他玩一下,后天你就开学了,到时候只有周末回家了……”
她话还没说完,周霖打断说道:“妈妈,姐姐去京宜大学了,京宜离我们家好远,周末也回不来。”
从幼儿园开始,每逢放寒暑假,除了今年暑假因为车祸一事,任雪芳都会带周霖去全国各地旅游。
周霖去过京宜,知道要坐很久的车,坐飞机都需要好一两个小时呢。
任雪芳脸色瞬间变了,“京宜大学?”
她将这四个字狠狠念了一遍,然后从周霖手里拿过录取通知书,最上面“京宜大学”四个加粗描边的大字一下就撞到了她眼里。
半晌后。
她扬手将录取通知书揉成一团砸到了楼下,目光凶狠的瞪向周念。
“行啊周念,你真是长大了,胆子也大了,阳奉阴违这样的事情做的得心应手啊。”
“哄着我说你填了苏城大学,原来偷偷摸摸报了京宜。”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恨着我的,怪我对你不好,跑那么远,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
任雪芳边骂,边用力掐着周念的胳膊,将人往楼下拽去了。
雕花铁门被拉开。
周念被推了出去。
“既然你这么怪我,怨我,那就早点出去,想走那就走的越远越好,以后都别回来!”
任雪芳气的不轻。
她让周念留在本地,专业让她选的师范,这多好一件事?
不仅离家近,周末随时回,毕业后入教师编,这里里外外都替她想好了,她却白眼狼一个,背着她换了学校换了专业。
任雪芳力气大,周念一下没站稳,被这么一推,脚步踉跄两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疼的她倒吸了口冷气。
任雪芳指责的话如暴雨迎面砸下。
“周念,我都这样为你考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不懂得感恩就算了,还学会骗人了,你这真是寒我的心!”
字字句句,扎的周念浑身发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力的开口:“妈妈,我没有想过去京宜读书就不回家了。我只是想去北方看看,还有我以前就和您说过,我不想成为教师,我想……”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周念脸颊一偏,肿胀感顺着她的右边脸颊蔓延开来。
任雪芳垂眸冷视着她,“说这么多,你就是个白眼狼!你就是从心底觉得我对你不好,故意和我作对!”
这个点正是回家吃晚饭的时候。
一辆辆车往别墅区这边开进来驶向自家的车库,周念就坐在地上,沉默的听着任雪芳一口一个骂着她白眼狼的话。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上来。
周念抱紧自己的膝盖,低着头将小脸埋在了其中,耳旁虚浮的话飘过来,就好像又回到了初三那年暑假。
——“好好地,你怎么把人家小姑娘的头发剪成这个样子?”
——“她不听话,因为一点儿小事动手打弟弟,总得让她吃点苦头。”
——“这都上大学了,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
——“你问她干了些什么好事!背着我换专业换学校,要不是今天被我发现,不知道要骗到什么时候去,简直无法无天了,让她留在家这边不好吗?我都是为了她好,她倒是总怪我偏心。”
耳膜像是要被尖锐的嘈杂声刺穿,周念头痛欲裂。
她终于克制不住,将手撑在地面上起身,红着眼睛转身往外走。
“周念,你要死哪儿去?”任雪芳见她要走,在背后又骂了句,周念没回头,却在层层人群中,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仰头,是陈凛。
他穿了件黑色短袖,底下一条同色系长裤,身影很高,在她撞过来的瞬间,手臂虚虚搂住了她的腰,以防她摔倒。
“哭什么?”
他低声问,嗓音纵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躁意。
她总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掉眼泪。
周念喉咙被哽意填满,下意识抓紧陈凛结实的小手臂,语气很轻的抽气说:“陈凛,我们去酒店好不好。”
她不想面对这些。
她想逃避。
眼睛委屈的这般发红,还说要去酒店。
陈凛无声一嗤,冷白长指蹭过她湿漉漉的脸颊,磁沉声线淡淡说:“宝宝,你哭成这样,我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