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管家姐的帮忙下,起身下了床,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看胡姐姐。
到胡姐姐病房,肖沐言才发现胡姐姐还下不了床,挂了尿袋,腿上正用着防止久躺不动引起血栓的空气波压力治疗仪。
“胡姐姐,怎么样?”僵着身子,肖沐言大气不敢喘,弱弱地问。
“床上躺着感觉还行,你怎么样?”
胡姐姐声音听起来比她还要响亮,想来身体应该确实还不错。
“也还行,保乳成功了么?”肖沐言说。
胡姐姐用可活动的手,小心翼翼拉扯线,又揉了揉眼睛,“成功了,困。”
“真好,保佑我也是。”肖沐言祝贺又羡慕地说。
看到有根线被钩住,肖沐言走过去帮忙扯出来,问: “下地了么?”
“还不能,得明早。状态还行。”胡姐姐半眯着眼睛,有些无精打采。
“嗯嗯,那行。胡姐姐,你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见胡姐姐真的困了,肖沐言赶紧向她辞行。
在走廊里慢走,遇到相熟的、不曾认识的,肖沐言都微笑地主动打了声招呼。
吃饭、散步、睡觉、等大病理…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周末。
周三,病友群里问王立泽在哪个组的刘阿姨,微信跟肖沐言说她也入院了,在16床。
看见刘阿姨的消息,肖沐言拿起手机出了病房,一样的光头,一看便知都是新辅助的。
俩人寒暄完,说了好一些话,肖沐言才告辞,“您应该也是王鑫光手术,他的手术也不错。我的手术就是王鑫光做的。他现在在王添峰组。”
“嗯嗯,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刘阿姨说。
后面的几天,肖沐言很少出门,最多坐在阳台上进行光合作用,一般是躺在床上默念《地藏经》,或者看《山海经》,工作是完全不理会了。
一天,肖沐言坐在阳台无聊,3床阿姨散了步回来。
“刚有一个女的哭了。”3床阿姨似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继续说,“年纪还挺大的。说是本来跟大夫定了手术方案,全切,但是突然不肯了,刚刚还对着护士站哭呢。”
“几床?”肖沐言问。
“应该是16床。”
跟在3床阿姨后面回病房的立姐补充了起来,“大概的意思是医生和她的沟通不到位。医生以为她五十多的年纪,对乳房的要求应该不大了,所以没告诉她全切后还可以重建,她刚开始不知道可以重建所以同意了全切,和病友们一聊起才知道可以重建,突然就接受不了全切,哭着又去找了大夫。”
听完立姐从她病友那里听到的消息,肖沐言想起16床阿姨的样子,她是一个爱美的女性,即便光着头,每天还是会美美地画眉、涂上口红。肖沐言想,刘阿姨确实是一个接受不了自己不美的人。
后来即便手术了,除了手术日不能带妆进手术室外,后来的几天里,刘阿姨依然坚持美美地画上眉毛、补上口红…
所以,无论什么年龄,面临什么样的状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应该被随便定义。大夫应该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定义年纪大的不需要乳房,定义年轻的才需要乳房。
刘阿姨五十三岁,想保留乳房却没有跟她说重建一事儿,君姐三十八岁,生育完不打算要二胎,不想留着乳房埋雷而准备全切,却极力劝服她让她考虑重建一事儿。
本想去看看刘阿姨,肖沐言突然被什么事儿耽搁住,
后来,肖沐言听说是王立泽给刘阿姨重新改了手术方案,还听说重建手术也会是他给刘阿姨做。
K大肿的重建手术,王立泽都会参加,他手术能力好,又被特派到上海第九人民医院专门学习过整形术。
所以,王立泽做不了的重建手术,其他人估计也做不了。
7月29日,刘阿姨手术那天,王立泽和汪幸做了整整5个小时的手术,晚上七点多才出手术室。
晚上九点,肖沐言走出病房,准备在长走廊上走上半个小时。
放轻了脚步,肖沐言一边走一边看每个病房外面的显示屏,上面有每个病人的基本情况,以及主管大夫。一个一个看过去,肖沐言发现王立泽管了整层病房的五分之三…
“你真的那么忙吗?那你不会也住在医院吧?是不是里面我们进不去的区域就有你的休息室呢?”肖沐言喃喃自语起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肖沐言低下头自嘲,摇了摇头,赶紧赶走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后才继续快步走。
最后一趟,碰到还在写论文的常凝大夫,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回了病房。
第二天一早,肖沐言走走停停,显得十分焦躁。因为按时间算,她的大病理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透过病房门,肖沐言看见王鑫光和一个小大夫站在一起轻声说话。
王鑫光手里拿着一张病人信息单,不知是否他看见肖沐言一直在门口徘徊,在说到6床时特意提高了声音,“这样的话,6床补个清扫手术就行,倒是简单了。”
竖着大耳朵偷听到大病理是个好消息后,肖沐言抑制不住地笑了,往周围看了看,又赶紧抿起唇。
按捺不住的好心情,肖沐言开始明目张胆地往医生工作区偷看,她徘徊在门口另外一个目的是想等一个人。只见王立泽推了推眼睛,拿了钥匙串和纸笔往会谈室走去,肖沐言也跟着拐到1床的那个门往外看,却没连他的影子也没看上。
八点钟左右,欧阳大夫领队查房,这是住院期间第二次见他。
因为知道很大概率是如愿了,所以肖沐言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感谢,恭敬地等他说话。
看了眼信息表,欧阳笑了起来,说,“哎呦,还真可以。”估计他本人也非常诧异,不曾想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复杂的手术方案居然真的变简单了。
听欧阳焘如此口吻,肖沐言便知道肯定是稳了。
“那你补下清扫手术就行了。其余的等消息吧。”欧阳焘说。
“好的。谢谢大夫。”抑制不住地开心,肖沐言挑了挑眉,视线一一扫过大大小小的大夫们,肖沐言真心实意略微弯下腰,向他们表示感谢。
视线扫到常凝时,肖沐言冲她微微一笑,也十分感谢她给她力量,肖沐言一直记得她跟她说过,“相信主任,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
常凝看到肖沐言看她后,冲她开心地比了一个加油。
以前暖神也说过PCR,但没有深切的体会,通过几天的等待,肖沐言才发觉PCR是多么动听的词。她达到了病理学完全缓解,不仅病情完全稳定下来,还保住了乳房呢。
查完房,病房的六人都有了更新的进展、安排,关姐观察积液、君姐等前哨结果,1床老太太准备多科会诊,2床立姐确定第二天手术,3号床阿姨做前哨。
刚查完核酸,护士进病房把3床阿姨叫走,说要给她注射染液,并叮嘱她需要运动一个小时。
“好累呀,手臂好酸。”3床阿姨摆动着手回到了病房,不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阿姨,您这样不行的。”坐在阳台上无聊的大家,看到阿姨耍赖,帮着想能达到目的的法子。
最后3床阿姨妥协,让肖沐言监督她、给她把好时间。
“那我动10分钟休息3分钟,行吧?”3床阿姨说。
笑了笑,肖沐言拿出手机给3床阿姨看时间,“好。但是这一分钟不算啊。”
“那我等一下再动,行不行。”3床阿姨讨价还价到。
挑了一下眉,肖沐言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3床阿姨眯着眼睛,露出好似掉掉的牙齿,笑着让肖沐言继续,“好好好。不算不算。你看我没停。”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继续摆动起来,就是估计效果要打折扣。
看3床阿姨可能真的觉得累了,看外面的天气很好,光合作用得很舒服,肖沐言想或许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建议到,“要不,我放个音乐?”
关姐、立姐和管家姐姐没说话,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1床老太太,确定门也是管着的,肖沐言关掉蓝牙,选了她手机里比较欢快的歌,又调好音量,让大家能享受到最清晰的音乐。
僵着肩膀,君姐散步回来,看到肖沐言架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说,“妹妹,23床的那个女的要出院了。”
“啊,她要出院啦?”放好手机,肖沐言急忙起身,急急地地说到,“那我得过去送送她。昨天是说了一嘴,没想到真的要出院了。”
穿好鞋,肖沐言转过头跟3床阿姨解释到,“王阿姨,我手机先放在这里,等一下闹钟会响了,您就可以暂时休息下。我过去看看,马上回来啊。不要偷懒哦。”说完给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好,你去吧。自己小心点啊。”3床阿姨说。
推开门走出老远,肖沐言稳了稳声音,回过身应到,“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