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桑桑如此说,周承安反倒有些犹豫,也再不见方才对着沈卿宁时的理直气壮,甚至颇有些心虚。
他见周志远被柳桑桑抱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心底对柳桑桑残留的那些情分,对这个儿子为数不多的慈父之情,倒被勾了出来。
周承安上前想抱一抱周志远,但周志远一到他怀里便哭得撕心裂肺,一旁的柳桑桑心疼不已,但又不好说什么。
还是沈卿宁上前,将他抱了过来,原想把他还给柳桑桑,但他一到自己怀里就止住了哭,虽说脸上还挂着泪珠,但却咿咿呀呀的冲着自己,到好似在跟自己说话。
见状周承安气红了脸,开口也有些阴阳怪气,“你果真是好手段,竟连个婴儿都哄骗。”
沈卿宁也不恼,笑盈盈的哄着怀里的孩子,装若无意的道,“世子这话说的实在好没道理,志远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婴儿,婴儿喜欢谁不喜欢谁,难道还是我哄骗的了得吗?”
她面上笑容渐消,又道,“世子与其觉得是我哄骗了他,倒不如自己多抽点时间出来陪陪他,毕竟少去几趟红袖阁,时间就有了。”
“你!”周承安气的连连冷笑,“我就知你是个善妒的,竟脸桑儿都不如!”
“那世子就不要说志远这孩子跟你不亲近,世子成日泡在那样的地方,几日都不来看他一眼,他如何跟你亲近!”
周承安哑口无言,只气的涨红着脸,抬起手要打沈卿宁。
“世子不可!”柳桑桑惊叫出声,急忙去拦,“世子若想纳琴奴进门,桑儿可以帮忙,但世子万不可跟少夫人动手,若是被夫人知道,那琴奴可就真的进不了侯府了!”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吃惊,朝花和夕拾没想到周承安竟敢打沈卿宁,而沈卿宁和周承安则是没想到,柳桑桑竟会护着她。
眼见在沈卿宁这里讨不到便宜,周承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不要以为周家如今是你当家做主,我才是周家世子,周家的家业早晚都会交到我手里,到时候我第一个就休了你!”
沈卿宁挑眉,一脸无所谓,“世子请便。”
周承安走后,柳桑桑抱着周志远坐到了一旁,呆愣愣的拍着襁褓,一言不发。
见她这样,沈卿宁到底心软了几分,“你不必如此,他对那琴奴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就算娶进门,也稀罕不了几日。”
以为她是在为了周承安变心之事伤心,沈卿宁干巴巴的劝道,“况且琴奴进不了侯府,婆母是不会同意的。”
“少夫人误会了,我并非是在为着此事难过,而是为自己不值。”
柳桑桑脸上带着笑,瞧着却满是释然,“从前我总觉得少夫人会跟我争抢世子,因而对少夫人多有得罪之处,不想一朝出事,惦记着我的也只有少夫人。”
一番话说的沈卿宁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前对柳桑桑也实在算不上友好,只是并非为了周承安,而是看过书的她为原主抱不平。
如今形势跟书里的剧情天差地别,柳桑桑和周承安离了心,瞧着倒是跟自己更亲近些,沈卿宁也无意深究她有何目的,只是柳桑桑元也是个可怜人,又不曾伤害自己,沈卿宁便有意多照顾她些。
沈卿宁沉默半晌,最后也只能劝道,“你能想通自是最好,周承安他,的确不值得你如此。”
“都想通了,如今我有了志远在身边,再没有什么想不通得了,他找琴奴也好、棋奴也罢,都与我无关。”
柳桑桑顿了顿,接着道,“不过琴奴若是进府,少夫人可会介意?”
“我自是不介意的,只是周承安虽过分,但他到底是这侯府的世子,你若想将琴奴迎进门,还得婆母点头才是。”
“方才世子应当去求过婆母,只是婆母并未答应,你若贸然行事,只怕会引得婆母对你更加不满。”
柳桑桑听了,对沈卿宁更是感激,“少夫人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如今做了母亲,为了志远总得想法搏一搏,世子爷那我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可若我不过是个侍妾,将来志远又谈何前途?”
闻言沈卿宁叹了口气,“罢了,你说的倒也在理,你若有什么计划,也可先说给我听听,志远这孩子我喜欢的很,好歹也还教我一声母亲,便是看在他的份上,我能帮上忙的也一定帮。”
二人在凝香院商议到傍晚,柳桑桑拒绝了在凝香院用晚膳,抱着周志远回去了。
她一走,朝花便鼓着嘴凑了上来,看着不满的很,“少夫人为何要帮她,从前她行事那样过分,少夫人难道都忘了吗?”
“我并非是想帮她,不过是看着志远这孩子可怜,况且柳氏虽有不是,但总归也帮了我。”
朝花闻言更是好奇,她日日跟在沈卿宁身边,怎的没见柳氏帮过她什么,但不等她再问什么,便被夕拾拽出去了。
沈卿宁看着柳氏离开的背影,只觉柳氏比从前变了许多。
自己对周承安没有情意,可柳氏确实切切实实的爱过他,如今竟还能应下帮着他纳琴奴进门,也不知她心里该如何难受。
只是沈卿宁犹是好奇。
这琴奴此前还誓死不从周承安,甚至闹得周承安和吕公子在红袖阁为了她大打出手,如今怎的又点头愿意进侯府。
她想了想,发现并不知其中关窍,便更觉匪夷所思。
十安乔装打扮出了侯府,趁着无人注意,进了红袖阁。
因是白天,红袖阁里没有客人,阁里的姑娘都在屋子里休息。
他熟门熟路的推开了一扇房门,闪身钻了进去。
里头的人正对镜梳妆,听到有动静原想喊人来,但瞧清那人所戴的面具后,面上带了喜色,“主子,您终于肯见我了!”
屋子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琴奴。
她本就生的貌美,这会又未施脂粉、泪盈于睫,瞧着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