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号了脉,又施针将沈卿宁体内的淤血逼了出来。
“幸而这位小姐身子康健,这才并无大碍,这一脚实在是狠毒,竟是冲着要了她的命去的。”
年轻太医惋惜的摇摇头,还不忘叮嘱,“可虽是康健,但这一脚却也是伤了根本,往后怕是一到阴雨天便会疼痛不止,需得好生将养。”
他开了方子,又将一路上的注意事项对着沈卿鸢等人细细叮嘱了一番。
送走了太医,沈卿鸢早已哭成了泪人儿,“都怪我,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长姐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被这些人害成这个样子。”
“鸢儿莫哭,孤一定将背后之人抓出来,还长姐一个公道。”
顾听白派去审问的人不多时便回来了,他冲着顾听白摇摇头,一脸愤恨,“殿下,这些人存了必死之心,一旦拿下他们嘴里的木头,他们便会咬舌自尽,手下无能,至今没查出来……”
“这还有什么可查?”
墨江眸色深深,“孔令先之死本就处处都是诡异,如今殿下还未到临安城,便遇上了刺杀,这是背后之人知道殿下要来,心中着急了。”
“哼,这些朝廷的蛀虫,实在是大胆,竟敢对着太子妃和少夫人动手,实在不将父皇和孤放在眼里。”
“殿下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臣可以告知殿下一个消息。”
“孔令先死后,临安城如今的知府,正是尤达的人。”
“尤达……”顾听白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冷笑出声,“孤那个七弟,平日瞧着不声不响,不成想还有这个野心,倒真是让孤刮目相看。”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方才那伙人便是七殿下派来的。”
“不错,顾听瀚没道理不来插一脚,想来我跟七弟对上,他求之不得。”
墨江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沈卿宁,想起那日自己在周家受了重伤,她偷偷将自己藏在暖阁里,为自己疗伤。
那时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要离开周家,可想起在周家的那些时日,唯一不舍的竟只有一个沈卿宁。
他敛去面上的神色,不让顾听白瞧出来异常,顾听白说道,“无论是大殿下还是七殿下,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对太子妃娘娘动手,显然是不曾将殿下放在眼里,殿下绝不可轻轻揭过。”
“这是自然,莫说是孤,便是沈家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沈卿宁受了伤,一行人在路上便又放慢了速度,等他们到临安城下时,距离约定之期足足晚了两日。
临安城城门紧闭,城外不见行人,城内不闻人烟,墨江抬眼看去,城墙上竟连半个守军的影子都看不见。
实在太过诡异。
顾听白也察觉到了临安城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吩咐身后的护卫都下了马,将沈卿宁和沈卿鸢姐妹二人所在的马车围了起来,呈一种保护的姿势。
手下的护卫去扣城门。
可不论他使了多大的力气,把木质的城门拍的“砰砰”响,还是大声叫喊说太子殿下奉了圣旨到临安城,里头都无人响应,更遑论有人来开门了。
顾听白和墨江老神在在,丝毫不见被人拒之门外的恼怒,甚至还吩咐人就地扎营,生火取暖。
“这是摆明了要给我这个太子一个下马威,倒是连累墨大人受孤连累了。”
“太子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临安城可是我父亲打下来的,说不定殿下还是受下官连累呢。”
二人有说有笑,从一个临安城论及燕国旧事,又说到朝堂上忠奸之臣,实在是气定神闲的很。
他们越自在,临安城内的守军越是慌乱。
原以为此行只有南朝太子,这南朝太子又是个弱冠之年的白面书生,便想给这太子殿下一个下马威。
不想顾听白年轻虽轻,但对这种场面却是应对自如,反倒是城内之人乱了阵脚。
“大哥,门外这好歹是南朝的太子,若是被余大人知道咱们拦着太子不让进城,到时只怕……”
“怕什么,就说你我吃多了酒睡着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守城将领丝毫不将临安现任知府余重放在眼里,“吩咐手下人,今日无论外头这些人怎么叫嚷,都不准给他们开门,咱们可是燕国遗民,见了南朝太子,不能手刃仇敌便也罢了,决不能轻易放他们进临安城,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几人压低了声音一番商量,更是打定主意决不能轻易放顾听白一行人进临安城。
沈卿宁醒来时已近晌午,顾听白和墨江竟在马车外头下起了棋,正巧又落了雪,二人于天地苍茫间对弈,倒另有一番雅意。
沈卿宁轻咳了几声,牵动肩上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沈卿鸢忙将车帘放下来,“长姐伤势还未痊愈,怎能吹这样的冷风?”
“这是怎么了,怎的到了临安城下却不进去?”
“城里的守军不肯开门,想来是要给殿下个下马威……”
沈卿宁有些吃惊,“这临安城的百姓可当真好大的胆子,竟全然不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手下人不知轻重缓急,这临安知府也不知道不成?”
“想来这余大人,对此事尚不知情,”沈卿鸢默默向沈卿宁解释,将这临安城的故事细细说给沈卿宁听。
原来这临安城本是燕国都城,燕国国破后,先皇仁政爱民,不欲将燕国无辜百姓赶尽杀绝,便将他们统一迁到了临安城,一来方便统一管理,以防有人借机生事,二来燕国人对这临安城的感情到底是不一样的,在这临安城内,他们也不会如从前一般任性妄为、胡乱省事。
燕国遗民迁到临安城后,一连十几年都与周遭郡县相安无事,甚至靠着同南朝通婚贸易,对南朝人的敌意大大减少,后来先皇眼见时机成熟,便从临安城内的燕国遗民里选了个人担任临安知府,此人正是孔令先。
沈卿宁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