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猜测逐渐凝实，顾维生脸色微白，却是不敢继续往下，只双手抱拳身子微躬，“那以殿下来看，如今又当如何？”
“静观其变。”顾听白宽袖轻拂，掠起一阵微风，面色无波道，“如今我在朝中形势不可任意而为，至于那昭明太子是死是活……终有一日会见分晓。”
“是。”顾维生低头应下。
顾听行出征之事沸沸扬扬，不消半日便已传遍街巷，百姓皆是称赞皇上大公无私，一个个的朝着皇宫方向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
从街巷回到府中，沈卿宁褪去外衫，坐于妆台前。
得知沈维行不必以身试险，沈家上下一片喜声。
但这喜声却是不能传入顾占朝耳中，所以沈家之人今日闭门不见客，只设了家宴。
却没想到，她梳妆换上衣裙，到达家宴之地时却发现墨江已然端坐于桌前。
他手中端着酒杯与沈维行畅饮，言语之间带着些许庆贺之意。
听见脚步声，墨江眼帘微抬，瞧见沈卿宁之时掌中酒杯顺势一举，面上浮出淡淡笑意。
沈卿宁避开他的目光，落座于桌。
“小妹今日可是来的晚了一些。”沈维行将茶杯推到沈卿宁面前，“来晚的人可要自罚一杯。”
“自然。”沈卿宁端起茶杯将淡黄茶水饮入腹中。
墨江眸光幽暗却不曾在她身上挪开片刻。
沈家之人并非傻子，墨江目光已是这般明显，想忽略也是无用。
眼瞧气氛有些怪异，沈卿宁心中暗叹一声，只得将目光停在墨江身上，“墨大人这般看着我作甚？”
“只是瞧着大姑娘今日有些不一样。”墨江淡漠一笑，“不知，沈夫人前些时日安排了那般多的公子，大姑娘可有看得上的？”
沈卿宁唇角弧度一顿，这话竟是说的如此直白？
坐于沈卿宁身旁的沈母微愣，倒也没想到墨江的话竟是这般直接。
沈维行更是无奈叹息，墨江向来不是冲动性子，今日却特意提起前些日子的事，只怕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墨兄，你我兄弟二人今日不谈儿女情长。”他转移话题，“来，你我今日不醉不归。”
“极好。”墨江轻点下颌，落在沈卿宁身上的幽暗眸光总算挪开。
沈母此时若是还看不出些什么，那可真是枉活了这么多年。
家宴行至一半，她将沈卿宁叫了出去。
“你这孩子，与墨大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知女莫若母，墨江看沈卿宁的眼神她不会不知。
可叫沈母意外的是，沈卿宁面上虽有无奈之意，却没有抗拒之感。
只怕是这二人早已在私下就已然是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沈卿宁轻轻握住沈母的手。
“我与周家才撇清关系没多久，自是不会考虑儿女情长。”
“只是情到深处，总有情绪是无法遮掩的。”
“那也不行。”沈母态度坚决，“并非是你如今不能考虑儿女情长，若是有可能，我更望你能寻找合适的夫君，也好叫你日后身边有个人懂得疼你。”
“可你瞧上了谁不好？竟然瞧上了墨大人？我沈家乃文官之首，他墨江是武官之首，莫说是你们当真在一起会引发朝堂多少波澜，只说是皇上的猜测，便会叫我沈家和他墨江万劫不复。”
说到此处，沈母轻拍沈卿宁手背，劝道，“你好好想一想。”
沈卿宁沉默不语。
她知道其中利害，便也只能暂时顺着沈母的话轻轻点头，“您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连累沈家的。”
“知道就好。”沈母面上这才带了笑，“回去吧，莫要叫你大哥久等了。”
母女二人一同回宴。
只是比起方才的面容凝重，如今沈母面上倒是带了笑。
家宴之上，沈母话里话外直言沈卿宁婚事该提上日程，只可惜无论是沈卿宁还是他人都未曾附和，只有沈母一人侃侃而谈。
家宴结束之时已是夜深。
沈母刚要下逐客令，却没想到沈维行的话说得更快。
“天色已晚，不如墨兄今日便歇在沈家吧？”
“多谢沈兄。”墨江自然应承，面上擒着笑意朝沈母也道了谢。
沈母即便想回绝，也寻不到借口，只能命人给墨江安排了院子，只是那院子离沈卿宁所住之地甚远。
回到院中，朝花为沈卿宁梳发之时忍不住调侃，“小姐，墨大人今日胆子可真是太大了，竟然敢这般直勾勾的看着您，也不怪夫人会瞧出不对劲了。”
今日沈母与沈卿宁说话之时摒退了身边丫鬟，朝花自然不例外。
“他胆子何时小过？”沈卿宁细眉轻挑，“不过，想要与他在一起，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呀。”朝花将木梳放在桌上，指尖一松，沈卿宁满头乌发散落腰间。
“小姐，奴婢觉得，墨大人可不是那轻易放弃的主儿，说不定啊，今夜便会跳墙来找您……啊！”
朝花话音未落，沈卿宁的指尖就已弹到她的额头上。
“小姐，疼。”朝花可怜兮兮的吐了吐舌头，可不敢再胡乱说话，“小姐，该歇下了。”
“嗯。”沈卿宁目光悠悠落向窗外。
木窗半掩，银白月色透过窗缝洒入屋中。
夜色渐深。
沈家之人已入睡，沈府上下已是暗了一片，唯有廊中灯笼摇晃。
“咯吱——”
细微动静轻响。
沈卿宁眼眸骤抬，正欲开口红唇却被人堵住。
熟悉清香涌入鼻尖，她心中忐忑落下，有些好笑的抬头，“怎么？墨大人如今竟是化身贼子了？就这么潜入我闺房，难道不怕被我沈家护卫拿下。”
“他们不敢，你不会。”墨江抽回手，指腹不自觉的捻动着掌心。
沈卿宁双唇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他掌心上。
“你可有退缩？”他没有拐弯抹角，银白月光照不见他眼底的幽暗。
“我决定之事，从未退缩。”沈卿宁红唇弯起，没有躲避他幽暗的双眸，只是细软指尖一挑，“那么，你我之间如今是坦然相待的吗？”
“不是。”沉默良久，墨江摇头。
他指腹伸出，握紧沈卿宁的掌心。
“不过，终有一日，我会将所有秘密都告诉你，等我不必再局限于这身份，等我……洗清所有。”
“好。”沈卿宁笑颜落进他眼底，“无论前方有多艰险，我都会一直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