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珣,你是侯府嫡长子,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你个人的喜恶,还代表整个长平侯府。我希望你做事情能想得周全,想着府里的祖母,想着弟弟妹妹。”
应珣面无表情,“您多虑了,我与晋王私交不深,并不涉及朝政。”
我信你个大头鬼!
林霜笑了笑,“若是这样最好不过。晋王固然是陛下疼宠的皇子,但陛下膝下皇子可不止他一个,皇权之路迢迢,远远没到见分晓的时候,现在就着急站队着实有些操之过急。”
顿了顿,又道:“你自小聪慧,当知道有些事只要你做了,甚至仅仅是知晓,就是共犯,从此便脱不了干系。”
应珣静默了半晌,才看向林霜,“母亲似乎对朝堂上的事很了解。”
“自然是从前听你父亲说的。”林霜唇角弯起。
管家权收回来后,头一件事便是分派府里的庶务。
第二日一早,林霜刚用完早膳,正拿茶漱口,元芳捧着两个厚本子放到她面前。
“夫人,账本和人事薄子都从庄姨娘那处取来了。”
“你去取的?”林霜随手翻了翻。
元芳摇头,“是院子里的常妈妈,早早去了一趟庄姨娘那院取了来。”
说着,侧头看向候在门口,满脸堆笑的精瘦婆子。
林霜也抬眼看向她。
常妈妈顿时笑得越甚,“夫人,婆子知道您管家,肯定是要用到这些的,所以天没亮便候在那院了。”
“你做事倒是积极得很。”林霜扬眉笑了笑。
确实积极,原身上吊之前,煽风点火也积极得很。
“那是,婆子是这院子里的老人了,自然一颗心向着夫人的。”常妈妈奉承道。
实则她心里也忐忑,昨儿个夜里一宿没睡,就怕林霜起来跟她算账,所以才想着先邀个功。
林霜点头。
“就是……”常妈妈忽然抬袖子抹起眼泪。
“就是什么?”林霜心里嗤笑,顺她意思问道。
“就是庄姨娘嘲弄婆子,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婆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让婆子在她院门口跪着等……”她摸向自己的膝盖。
“那真是委屈常妈妈了。”林霜脸上露出几分心疼。
接着眼皮一掀,道:“我头一回经手府里的事,大大小小的也不清楚,下人调度也怕弄错,若是耽误了府里主子们的事那就不好了。
常妈妈,你是我院子里的老人,在府里待了许多年,对大家都熟悉,这件事就劳烦你费点心,把下人们都安排好,务必让各人人尽其才。”
“哎呦,真是谢谢夫人了,婆子一定尽心尽力,必不会让您失望的。”常妈妈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本以为这夫人昨日那般威风,今日定会拿她杀鸡儆猴,没想到,还是烂泥扶不上墙,面上热切,心里却不由唾了声。
“下去吧。”林霜挥手。
常妈妈跪拜着退了下去。
元芳挤着眉头,“夫人,这常妈妈可不是好人,之前就数她最活泛,见天的瞎嚼舌根,您怎么还……”
“这不正好,适合拿来开刀。”林霜斜眼看着出去的常妈妈。
府里的下人多是不出五服的亲戚,大都瞧不上林霜的,在这府里也积攒了多年的人脉。
她头一回管家,虽有昨天的表现震慑,但不服她的老油条也定然不少。
若是她自己去安排,保不准有人带头捣乱,倒不如让常妈妈去替她趟平。
如果不行,那可别怪她杀鸡儆猴。
说不准,还有意外的惊喜。
“……那还是算了。”元芳泄了气。
两人正说着,外间有小丫鬟来禀告说是老夫人让林霜过去一趟。
林霜眉一挑,知道八成是为了下毒的事。
世安堂离得不近,一路池榭亭台,风景美妙。
林霜不疾不徐走过,穿过抄手游廊时,侧头间见不远处亭台里,坐着位衣裳素雅,头上簪着红芍的年轻女子,身侧还站着一个丫鬟。
林霜脑子里转了转,正疑惑这是哪位,就听身侧元芳嘀咕道:“这崔姨娘病了大半年,怎地今日竟出来了?”
怎么又来了个崔姨娘?
书中压根没提到过啊!
但愿是个安静、不惹事的存在。
“许是今日日头好,出来透透气吧。”她回了句。
两人说着,人已经到了世安堂。
杨妈妈候在门边,笑着迎她进去,“老夫人在里屋等您。”
又拦住元芳,“姑娘留下帮我穿个针,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林霜侧头扫了一眼,转身跨进屋子。
“婆母,今日感觉好些了吗?”林霜在她床榻边坐下。
老夫人点头,“大夫开了药,喝下好多了。”
“那个毒,大夫怎么说?要紧吗?”
提起这个,老夫人脸色沉了沉,“是慢性毒药,所幸下的时间不长,没造成大的伤害。”
“伤害虽不大,但其心可诛。婆母您放心,媳妇一定将下毒的人抓住,必不叫她好过!”林霜看着老夫人说。
老夫人一下子坐直,随即又软了身子,“算了。”
林霜蹙着眉,“这怎么能算了,他/她要害您性命呢。”
“总归没出什么大事,毒解了就算了。”
“府里暂时也没个当家的男人,本就让外面的人看低了几分,若是再传出府内不和,有人要害我,还不知道会如何编排咱们侯府。”
语罢,老夫人垂眸。
林霜眼波微转,知道老夫人这是心里有了计较,不愿意声张罢了。
“老夫人说得是,媳妇听您的。”
老夫人笑了笑,又想起什么,“对了,今日叫你过来,主要还有一件事,梁国公府的老国公后日六十大寿,我这身子骨也不方便,这回你就代我跑一趟吧。”
说着,侧过身从床榻里侧的木匣子里取出一张红纸描金请帖。
林霜接过,打开扫了眼,不由静默了瞬。
请柬上赫然写着恭请长平侯府应老夫人并姨娘庄氏。
看来原身这存在感单薄的,府里府外没人把她当回事。
老夫人觉出什么,解释道,“从前你深居简出,府里的外事多是她张罗的,所以这请柬上才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