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看着对方略含期待的眼,有些不忍心。
“自然,她若真心悔过,会有机会回来的。”
可惜的是,以庄姨娘的性情,是不可能悔过。
她只会后悔为什么会被人发现,为什么她运气那么差。
应柏点头,然后便推着轮椅往外去了。
林霜看他强作平静的样子,心口微微一紧,就想为他做点什么。
“柏哥儿,你的腿能让我看看吗?”
应柏顿了一瞬,脸半侧过来,许久才开口,“已是沉疴,不劳夫人费心了。”
林霜看他高高挺直的脖颈,不由一阵可惜。
时间飞快,没过多久就进了九月末。
早晚天气微凉,正午仍旧热气燥人。
这一日,林霜正陪兄妹几个用过早膳,嘱咐应澄不许贪凉吃冰果,就见外面申荃急色赶进来。
“夫人,从白泉往上京城运药材的两艘船,经过平江时沉了。”
林霜面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沉了?”
“平江距离这里七八百里,按消息传回来的时间,差不多有三日了。说是触礁,第一艘船直接撞破了,第二艘撞到第一艘上,也沉了。”申荃半躬着身子回道。
平江?沉船?
这两样放在一起,林霜顿时心里一个激灵。
男主谢必安在被应珣暗杀不成,应景又对女主用药后,一个气不过,便朝应家下手。
府里头他无可奈何,因而把目标转移到当时运药材的船上,给船捣出两个窟窿,船没行多久就沉了。
更重要的是,当时船上还藏有底下哪个大官密送给大内常春常公公的一尊独山玉的玉佛。
以至于船沉了,东西也丢了,常公公对侯府生出不满,后来应家被抄家也难说没有他的推波助澜。
正想着,就听应珣疑惑问道:"这不是常走的路线吗?怎么会触礁?"
“这……奴才也不知。这回是瞿掌柜的领船,他人也落了水,听说害了风寒,停在平江附近的小镇上休养。”
“瞿掌柜?不是周安在管这些吗?”应珣蹙眉。
他记得上京城几间盈利颇丰的铺子,当初父亲都交给周安打理的。
林霜看向他,“周管家去了,我放周安休息一阵,暂由瞿掌柜代理。”
实则她是有意让周安空出来的,为的是她心中那抹疑惑始终灭不掉。
应珣不置可否,又道:"便是如此,瞿掌柜的也跟着去了几趟,没道理会不记得哪里有礁石。"
是啊,所以这船到底是怎么沉的呢?
这一回应珣没有杀谢必安,甚至还救了他,应景也没对粱柔做什么,这船不可能是他弄的。
所以,是触礁?
她怎么就不信了。
林霜站起身,“真是荒唐!两船的药材,价值数万金,这这么打了水漂?”
她这声音极厉,堂内一时无人敢吭声。
“你,去一趟平江,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向应珣。
应珣脸一黑,“我?”
别怀疑,就是你。
既然事情按书中的情节发生了,那谢必安此刻很可能也在平江,应珣过去说不准与他的关系就能再进一步,这对于应家,难说不是多了一重保障。
“对。我也去,我和你一起。”林霜点头。
那尊玉佛,无论如何也得给它捞出来!
多年的社会捶打告诉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人,何况还是个缺了二两肉,本身就有些扭曲的人,他们背后插刀可不会手软。
应珣没了言语。
当家主母都说去了,他,府里男人中的老大,还能拒绝嘛。
决定一下,林霜便赶人回去收拾东西。
不到日中,辞别老夫人,一行就打算上路。
林霜带了元芳侍候左右,另还有南昭和王武并十几个护卫。
应珣面上只有齐光一人,暗地里跟随的影卫却不少。
谁料马车还未出发,就被一人拦住。
“夫人,奴才有要事要禀报与您。”是周安。
林霜掀开车帘,勾手示意他上前,“说。”
周安快步走近,压低声音道:“夫人,奴才听说了平江沉船的事,觉得事有蹊跷。”
见林霜挑眉,接着道:“平江一带水势平缓,水深百尺,两岸虽有高山巨石,隐于水下的礁石却极少,触礁沉船的几率少之又少。”
“况且,瞿掌柜的同奴才往返此道不下数十回,不该避不开。”
“奴才以为,此番恐是人为。”
“那你的意思是?”林霜仰作惊讶。
“奴才请求一同前往。”周安垂首拜了一礼,“那一带奴才来往行驶过无数遍,非常熟悉,定会对夫人有益的。”
说完,周安依旧保持着低头拱手的动作。
几息之后终于听得林霜开口。
“上马。”林霜放下车帘。
既然想跟那就跟着吧,她倒想试一试这回她还会不会遭到劫杀。
还有那尊价值连城的玉佛,到底是谁应允它藏进药材中的?
周安听到回应后,眼中迅速划过一丝喜色。
落在那车后头的王武戳了戳身旁一言不发的南昭,“别盯着看了,哥觉得他没你俊。”
“你胡说什么。”南昭垂头。
“埃我说的可是实打实的真话,那小子皮白肉嫩跟个娘们似得,哪儿有我弟弟帅气,我看夫人也没看他几眼,你别伤心。”王武说着,自顾自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南昭:……
他真没在乎对方如何,只是看到周安,不免想到中毒身亡的周管家,还有那味见血封喉的毒药,以及他“弄砸”的差事,有些不爽——而已。
林霜心里惦念着再次遇袭的事,然而,一行三日,却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天色微暗,进到平江附近的安阳镇,连野狗都没见到一条。
依照信上留的地址,他们找到镇中一间名为半日闲的客栈。
“掌柜的,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瞿寿的老头领着七八个下人住进来。”王武大手一拍,桌子上的酒盅震了两震。
坐在桌子后贪睡的胖掌柜被吓的一个激灵,站起身眉头一竖,“什么瞿寿瞿康,没有!”
“埃,你看也没看账簿就说没有?”王武抱手。
胖掌柜一抬手,指向客栈中堂,“你自己打眼看一下,我这客栈开的老鼠来了亲戚我都能认出来,有没有客人我能不清楚。”
林霜站在后头,一眼看过去,就见里头着实寒颤,桌椅破烂不说,上面还灰尘密布,连一个人影人声都没有。
半日闲?还不如改名叫日日闲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