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也不少。”
林霜嗤笑一声，挥手将桌上包裹扫下，药渣散落一地，滚到莲心身前，莲心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柳絮。
老夫人抿紧唇，心里不满林霜姿态，却终究只是侧了头没看她。
“剩余的药渣足以说明银兰熬的药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呢？莲心，你来说说。”林霜锐眸射向她。
莲心嘴角打颤，“奴，奴婢不……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贼喊捉贼？！”林霜冷冷看着她，“银兰走后，只有你一个人在屋子里，你给崔姨娘又喂了什么？！还是说你们两个，你和崔姨娘两个人合谋在演的这一场戏呢？！”
“不，不不不是，和姨娘无光，她什么都不知道。”莲心忽然抬头，瞳孔放大，显得十分慌乱。
“是吗？”林霜冷哼一声，半倚在桌子上，“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
莲心双手死死扣住散在地上的衣裙，过了良久，终于开口道：“是我做的，我从侯府外面的大夫那里得知一味药丸，对姨娘的病大有裨益，那日过来，就大着胆子骗姨娘说这是外面买的糖丸，姨娘信我，当即就服用了，可谁知……谁知没一会儿她竟然吐血昏迷了。”
“我知道出了事，害怕被发现，想起从前林大夫说过姨娘所用的药物若是过量，脏腑承受不住，就会出大问题，所以趁着银兰她们在后院忙活，把平日里的药拿走丢掉了，然后才去喊的林大夫。”
她眼泪如瀑，糊了满脸，哀求道：“但我真的不是存心想害姨娘的，我真的没有，她待我很好很好，我只是想让她的身子好起来……”
林霜无动于衷，“你说你骗崔姨娘吃下的，那你为何不直言，她信你不是吗？直接说她难道不会吃？”
“因，因为姨娘不喜欢吃药的，她吃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侯爷当初在外面也不知请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姨娘不信外面的大夫了。所以，所以我才……才瞒着她。”莲心哽咽着解释。
“林霜，我看她也是为了崔姨娘好……”老夫人终于开口，瞧样子像是被小丫鬟哭的心软了。
林霜看回老夫人，“婆母，方才您也说了银兰行事马虎害了人该打杀，莲心的罪过可不比她小，她说她是无意，可咱们也不能剖开她的心看一看到底是蓄意还是无意，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被她的话堵住，面上有些难看。
林霜自然晓得老夫人现下定然心里憋气，可她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什么都要瞧对方眼色的林霜了。
她现在想要的是整个侯府在她之下按部就班的发展、繁荣。
因此，老夫人的话她当听则听，不当听的全作耳边风。
莲心还在哭着摇头说自己无意害崔姨娘，然而林霜充耳不闻，“崔姨娘因为你的药病情加重吐血昏迷乃是不争的事实，你死罪难逃。”
话音方落，莲心整个人呆愣住，仿若被抽了魂般。
林霜站起身，走到她身侧，压低声音道：“当然，如果你能说出实由，或可饶你一命。”
莲心的眉心颤了颤，然而良久，都没听她发一言。
林霜心里有些不爽，却也未再说什么，直指南昭道：“把她拖出去——杖毙。”
老夫人抿了抿唇，总觉得眼前的林霜与数月前判若两人，要说哪里是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心狠手辣了不少。
眼见莲心哭喊着被拖走，她沉沉道，“这丫头被处理了，可银兰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不仅是她，整个院子里的丫鬟竟都没发觉莲心进来，还让她偷拿了药，我看，这院里的丫鬟不如还换回以前的，起码以前没这么多事。”
林霜知道老夫人这是被自己堵了几回，心里不自在，想要找回点威势。
再一扫屋子里，丫鬟们垂眉顺眼的站着，耳朵却竖的直直听着。
略一思量，道：“婆母说的是，丫鬟们换回来也无妨。”
反正，少了两个她补两个人，总归这栖云轩得在她眼皮子底下过活才行。
老夫人“嗯”了声，随即借口乏累便回去了。
林霜交代了丫鬟几句，也往外走。
临走前扫了眼床榻，那里崔姨娘依旧昏睡着。
走在侯府小径上，元芳忍不住嘀咕，“这栖云轩近日莫不是犯了太岁，坏事一桩接一桩。”
林霜瞥她，“你怎知就是犯太岁，兴许是有人故意兴风作乱呢。”
“有人？谁啊？”元芳瞪大眼睛。
“知道我就要南昭直接去拿人了。”林霜简直懒得搭理她。
元芳：“……”
而崔姨娘这一昏睡直到翌日才醒来。
“夫人，咱们还要去看看吗？”暮雪斋里，元芳伺候林霜穿上外衫，又扭头唤小丫鬟端来洗脸的铜盆。
“她一醒来，这栖云轩的丫鬟又回去了，怎么能不去贺喜一番。”林霜理了理袖摆，道：“用过早膳后再去。”
元芳“欸”了声应下，扭头朝外面唤人传膳。
然而，用完早饭，还没来得及起身，又出了一桩事。
云居庵于昨日夜间起了大火，静云师太为救庵里的女尼们葬身火海，而应如是则在慌乱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随行的丫鬟央求山上的猎户，连夜把她送回侯府禀告消息，现如今人已至前院。
林霜去的时候，远远便瞧见小丫鬟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灰扑扑的，衣服上被火燎出大大小小的破洞，形容着实狼狈。
她脚步不停，才跨进门槛，就听得院门外老夫人急切的声音传来。
“我的如姐儿，如姐儿怎么样了？”
没一会，杨妈妈便搀扶着老夫人进了来。
一见到小丫鬟，老夫人当即上前，俯身质问，“如姐儿怎么样了？！怎么你回来了，小姐人呢？！”
小丫鬟一夜的颠簸，加上本就年纪小、又受了这么大刺激，当即吓得哭出声。
“快说啊！”老夫人不耐烦地拿拐杖敲她，小丫鬟不敢躲，瑟缩着身子窝在地上颤抖着。
林霜上前一步，示意杨妈妈并旁侧丫鬟拉住老夫人，道：“婆母，您先别急，让她缓一缓再说，你这样吓着她了，咱们反而什么都听不到。”
老夫人这才停手，杨妈妈赶紧扶她往旁侧椅子上坐下。
林霜走到小丫鬟身旁，半蹲下撩开对方散乱的发丝，然后替她别到耳后，“别怕，你慢慢说，云居庵是怎么起的火？五小姐又是如何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