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从未提过长平侯夫人再嫁的事，也就是说到最后她死也是死在应家，顾阅川这般贸然举动，不成功不说，还会连累得林霜被上京城里所有人指摘，更甚至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应家儿女对她的改观都会前功尽弃。
元芳一听，有些诧异，“夫人，怎么了？”
“那厮方才来了……”林霜简单解释了下。
元芳当即捂唇，“啊”了半天，愣是没有啊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听好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往后咱们院子日夜都要派人守着，一只野猫也不许放进来。”林霜走到八仙桌边坐下，倒了盏茶一饮而尽。
若是再来一回，她非得唤人打折他的腿！
元芳连连点头，一瞬后拧着眉头骂道：“这顾小将军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真是太越矩了！”
林霜也了她一眼，没再搭腔。
放下茶盏，她一眼往院外看去，见小丫鬟正穿过院子小跑着进来。
“夫人，周管事求见。”小丫鬟定在门边，朝林霜禀告。
林霜心中半点诧异都没有。
这周安被罚明日当众道歉，无异于把他身上那层皮扒下来示众，自然等不急要来求饶。
她往椅子上坐下，“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就见周安躬着身子拜下，满面惊惶道：“夫人，奴才犯了大错，特意来请夫人责罚。”
“你倒是乖觉，我没叫你，自己送上门了。”林霜冷笑一声，语气十分不客气。
周安心一紧，觉出林霜的态度全不似之前对他周全有礼，反倒凌厉异常
忙扑通一声跪下，慌道：“奴才识人不清，被红袖织锦院的东家蒙骗，他以次充好，卖于咱们绸缎庄的布与书契上完全不一样，加上王掌柜也……也从未说明收到的布料不妥，奴才一直以为一切如常，这才叫酿成大错。”
见林霜没有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将身子伏得更低，“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愿意受罚。”
林霜嗤笑，心知这周安行得是以退为进这招，说是自己的错，话里话外全是推卸。
道：“你说你识人不清，可我却知晓你与袖织锦院的东家相识日久，这中间不下百笔买卖往来，难道说，你是瞎了眼还是蒙了心竟一笔都没发觉？”
“还有你辨称王掌柜没有说明，是王掌柜知而不报，还是他摄于你的威压不敢报？他一个做了二十年掌柜的人难道就是个傻的，就这么白白地高价买入低价赔出这么久？
难怪说自从你做了管事，锦绣绸缎庄的营收就差了许多，只怕这中间都是填补了这一匹匹劣布的差额！”
周安没料到林霜此番说话竟如此直白，颇有种不管不顾，要与他清算的感觉。
冷汗不自觉地从额角滴落，他抬袖子抹了抹，道：“奴……奴才确实不知，不知王掌柜是如何想的，但他真的没有同奴才说过，所，所以——”
“够了。”林霜冷声打断他，“不用再解释了。王掌柜的话如果传的不明白，我再和你说一遍，明日，要么在锦绣绸缎庄门前给我公开道歉，一力承担过错挽回绸缎庄的名誉，要么——就给我主动请辞。”
“夫人！”周安抬头，眼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怨意，见林霜冷冷盯着他，很快又敛住情绪，低声道：“……夫人，这件事奴才有错，奴才……愿意承担后果。”
“行了，出去吧。”林霜唇角勾出一抹虚假的笑，站起身，转身向内室走去。
“……是。”周安俯身朝下，压在地上的手一寸一寸缓缓收紧。
送周安出了院门，元芳很快也跟着进了内室，见林霜正在卸除钗坏，想是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她走上前，边帮着边问道：“夫人，奴婢瞧着方才周安临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大好，他若是心生不满，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怎么办？”
林霜抛下手中金钗，“我就是要削他威风，让他心里怨恨更浓，绸缎铺子这事只算个引子，只要周安明日公开道歉，那他管着的其他铺子还能当他是天，把他供着？难道不会趁机落井下石，给他使绊子？”
只要周安心里恨意重，犯得事只会更大，终究会露出马脚。
自始至终她对周安的怀疑就没有断过。
……
翌日，林霜起身用完早膳，南昭便过来与他说了江浸月的动向。
“人不在上京城，金缕楼的东家是派人过去求的名字，封了千金。”南昭说话不冷不热，永远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元芳惊讶叫出声，显然对这价格吃惊不已，“千金？夫人，就三个字，价值千金？”
“人吃的就是这口饭，你以为呢？”林霜不以为意，“更何况，这金缕楼虽花了银子，但规格和档次却提升了一大截，想来更多的贵夫人会对它趋之若鹜。”
“为什么呀，就改了个名字，换了个敞阔点的门头而已。”元芳挠着脑门，一脸闹不清的样子。
因为有钱人爱面子。林霜心里应道。
一瞬，元芳又忽然想到什么，道：“那咱们绣春绸缎庄怎么办？岂不是要被压下？”
“不怕，贵夫人们也爱新鲜。”林霜唇角微弯，回道。
爱新奇和鲜见，绣春绸缎庄只要质量过关，加上她提醒应景的那些个点子，自然而然能吸引到人。
需知这都是在现代社会被无数人所实验过的法子。
说完这句，她抬头看向侧着身子对她的南昭。
这家伙自打进了院子，就没个正脸给她，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很有几分可疑的样子。
“把脸转过来。”
南昭身子僵了僵，半晌终于转过头，只是脑袋低垂，很明显不打算给林霜看脸。
“抬头。”林霜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