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眉头微扬，“婆母威严，府里谁敢不信服了。”
话是这么说得，可语气却自有一股子散漫的味道。
老夫人一甩袖子，领着扬妈妈还有应如是便去了暮雪斋。
林霜施施然跟在后头。
进了院子，丫鬟小厮们站了满院子。
“方才是谁不听使唤的？！”老夫人锐目扫向众人。
下人们纷纷低头，谁也没有吭声。
“我看你们是不想在侯府待下去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违逆我的话！”老夫人气势如虹，从下人们脸上一一掠过，又扫向林霜道：“这就是你管理的下人，你就是这么管的人？！”
林霜站在她侧后方，双手搭在身前，闻言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老夫人转过头，拄着拐杖往地上一敲，“还不给我动作起来，是都想给发卖了出去吗？！”
下人们面面相觑，脸上现出几分为难。
“还不快去！”杨妈妈厉声斥道。
下人们受了一惊，抬眼看向林霜，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拿不准该怎么做，只得呆在原地，缩着身子站着。
老夫人见这般，几乎目眦欲裂，回身狠狠盯向林霜，“好哇，真是我的好儿媳，短短几月这长平侯府都做了林姓呢！可真是好手段！”
林霜挑了挑眉，笑了一声，道：“婆母别气，几个下人木讷了些罢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对丫鬟小厮们道：“行了，老夫人既然都发话了，还不赶紧去搬。”
下人们一听林霜发话，忙躬身齐齐应下，很快便动作起来开始收拾。
而应如是的院子里，听了这头的吩咐，也同样收拾起来。
老夫人仍旧盯着林霜，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胸口起伏剧烈，很有几分气得要晕倒的架势。
杨妈妈忙搀扶住她，劝道：“老夫人，咱们先回院子歇歇吧，您这一日也累了……”
老夫人抿紧唇，狠狠剜了林霜一眼后，拄着拐杖颤着身子往回走去。
应如是揪住袖摆，唇角几乎抿的发白，转身也跟了上去。
“如姐儿。”林霜唤住她，冲她笑了笑道：“这头一晚可得好好感受一下，毕竟，你母亲庄姨娘都从未住过风水这么好的院子。”
应如是哪里敢应，自从上回被吊了一晚上，她对于单独与林霜相处心里就发虚，发怵。
听了对方的话，忙不迭地迈着碎步就跑开了。
林霜瞧她背影，嗤笑出声。
元芳也跟着笑，转瞬笑又敛住，嘴角微垂道：“夫人，老夫人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这院子一换就是直接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想是发泄的还不够，又叱骂道：“也不怕五小姐受不住这般好风水！”
林霜冷冷哼了声，当然了，这么好的风水，应如是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配！
“你去把王武和南昭叫过来，我吩咐他们点事。”林霜侧头吩咐道。
“夫人，您不会让她如愿的对吧。”元芳试探着问。
林霜也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元芳努了努嘴，“奴婢猜得嘛。”
林霜哼笑，倒是没再逗她了。
……
夜凉如水，应如是站在廊檐下，看着弥漫着薄雾的院子，还有俏立在枝头的月亮，只觉通体舒畅爽快。
这么多年，她母亲庄氏和她还有哥哥应柏，都活在暮雪斋下面，便是老夫人对他们还算不错，可出入依旧低人一等。
现如今，这个院子变成了她的，再也不是往常踏都不得踏进来的地方了，叫她如何不兴奋。
以后，不仅是这个院子，连带着其他一切，属于林霜的一切，属于应澄的一切，她都要夺过来，都是她的。
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轻巧的动静，丫鬟青蓝轻声劝道：“五小姐，该就寝了。”
应如是横过一眼，“用得着你说。”
青蓝是林霜后来派去她院子里，替代那个被香烫得满身疤的小丫头。
应如是对她不假辞色，可这青蓝性子好，也能忍，从未表现出半分不满。
青蓝听罢，安静地立在后面等着。
片刻后，应如是转身进了屋子里。
一进去，走到妆台边坐下，准备摘下头上钗环。
见青蓝神色略显紧张地从后面条案上捧着什么东西想往外送，她扔下朱钗，斥道：“什么东西？你这么鬼鬼祟祟的。”
青蓝抿了抿唇，将东西往怀里藏了藏，小声道：“一个香炉。”
“香炉有什么好藏的，你给我说实话？！”应如是哪里肯信，当即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青蓝见状，瑟缩着手将香炉往前递了递，“这……不是咱们院里的，是夫人的，想是下人们收拾东西没收拾干净，落下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奴婢这就拿出去，送还回去。”
应如是剜眼向她，“怎么，这香夫人能用得，我用不得？”
她挑开盖子，轻嗅了下，里头还有之前残留的香气，甜腻又宜人，是上好的鹅梨帐中香。
青蓝抬起脑袋，试探着问道：“那……留下这个？”
“去，把它给点上，今晚我就用这个。”应如是放下盖子，转身便往床榻走去。
“是。”青蓝恭敬应下。
很快，屋子里便萦绕着朦胧的烟气，应如是深深嗅了一口，清而且甜。
夜色深浓，万籁俱静。
然而，啊——
一声惊恐地尖叫声却忽然撕破静谧，整个侯府的烛灯陆陆续续被点燃。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林霜好整以暇地站在应如是的院子里，抱手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
没一会儿，元芳从院门窜进来，捂着嘴笑道：“夫人，老夫人都给惊动了，五小姐疯了一样又哭又闹，又摔又杂，说有火有鬼！不肯再进暮雪斋的屋子，要回来，一个劲儿地闹着要回她原先的院子。我看，八成是吓破了胆子……”
林霜掩了掩身上的披风，冷冷道：“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敢骑到我脖子上。”
“对了，奴婢还听到老夫人正让杨妈妈过来，说把五小姐送回这儿来。”元芳又道。
林霜哼了声，转身往屋子里走，“我都睡下了，你把门锁上，别叫他们进来吵着我睡觉。有天大的事也得明日再说。”
元芳笑着应下，“奴婢晓得。”
老夫人那边被应如是哭得没法，使唤杨妈妈过去林霜这边，杨妈妈去的快，回来得更快。
苦着脸道：“老夫人，这个点儿了，夫人那边早就睡下了，奴婢敲了门，没人应。”
“这么大动静，她还能睡得着？！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躲着不开门！”老夫人气得狠拍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