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更不行,离春闱没多少时间了,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哪有那个闲功夫陪你出去玩儿。”老夫冷声呵斥。
桌子上一时气氛紧张至极,应澄鼓着嘴,表情十足委屈地将目光挪向林霜。
然而林霜并不很关心的样子,一桌子上只有她还不时伸着筷子,剩余的人,要么看戏要么等她出声表态。
终于,在她咽下最后一口罗汉虾终于停手,接过身后元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放下后才转向老夫人,“少年人爱热闹人之常情,难得过个节,非得搅得小姑娘掉眼泪?”
跟着看了眼应珣,“至于珣哥儿,浪费这么半日他就不能金榜题名的话,那只能说明他自身实力不够,赖不了任何人。”
老夫人面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花灯什么时候不能看,寻常日子外面就不得卖了吗?今日这么多人,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老夫人您活了大半辈子,照理说这个道理该比我懂才是。再说,若是您觉得珣哥儿护不了自家妹妹,那我来护,您总放心了吧。”林霜挑眉看向她。
老夫人抿紧唇,与她冷冷对视。
“和您说一声这是礼数,若您实在不同意,”林霜哼笑一声,“那就不同意吧。”
她话没说全,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意思是若老夫人不同意,她就自作主张了,随老夫人怎么想了。
若是以往,她说这个话,所有在座的人定然会以为她失心疯了。但是现在,在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没有人敢拿她的话不当回事。
果然,老夫人听罢,狠狠摔了筷子,“这个家反正你做主,往后这样的事通通不必和我说了。”
这明显是气急败坏了。
“老夫人年事高了,尽管享受就好,剩下的自有儿媳担着。”林霜端起酒杯冲她遥遥一举。
老夫人银牙几乎咬碎,半晌撇开眼不再看她。
坐在下面的应如是眼睫垂下,眼底阴霾渐盛。现在是连祖母对她都无济于事了吗,自己该怎么办?以后只能在她的压制下屈辱的过活了吗?
而应澄则大大松了一口气,早前林霜就交代过她,要在年夜饭的时候当场提出出门游玩,不管祖母答不答应,结果是一定要去。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杨妈妈忽然看向应如是道:“五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也想出去玩儿?”
又转向老夫人,笑着劝道:“老夫人,咱们五小姐自从那边回来,还没出过门了,不如让她跟着一起怎么样?”
应如是眉头一拧,想说这婆子脑子有病吧忽然提她,刚弯唇想搪塞回去,就听身旁应柏开口,“杨妈妈费心了,五妹妹今日就不去了,她与我有事。”
“三公子,什么事儿就急着这一日。”杨妈妈还不肯放弃,紧追着问。
“怎么,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同你这个奴才禀告,还是说你觉得年纪大了资历老了,有能耐管主子的事了。”应柏掀开眼皮,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看向杨妈妈。
杨妈妈心口一跳,方觉察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么离谱,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主子的面说这些。
“杨妈妈,还不退下!在这儿发什么癫!”老夫人冷声斥她。
杨妈妈身上沁出一层冷汗,忙不迭躬身往下退。
林霜看着人下去,轻飘飘地道:“倚老卖老,没规没矩。”
老夫人本来就气怒不已,听她这话,也不知她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单纯说杨妈妈,愣是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反驳。
年夜饭就像一出闹剧一样草草收场。
从正厅出来,天色已黑透,外头果然开始下雪,好在是小雪,轻轻柔柔地往下飘。
林霜回身冲走在最后面的崔姨娘笑了下,对方一整晚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地像个透明人,这会儿见林霜看过来,也点头回以一笑。
林霜转头拉起身上兜帽,冲应珣点了点头,便往侯府外走去。
外面马车早已备好,林霜钻进去,应澄紧随其后。
南昭和王武以及几个影卫所扮的侍卫分列马车周围,应珣和应景夹杂其间。
“一会儿我在前面路口停车,你先下去,有人会带你躲起来。”林霜叮嘱应澄。
“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吗?”
“不能,你会拖累我和你哥哥们。”林霜说的毫不留情。
应澄嘴一瘪,低低地“哦”了一声。
放下应澄后,马车行至长街口,再无法前进半分。
街上太多人了,摩肩接踵。
一行人全部换成两条腿走路,林霜和应珣应景被护在其间往街心方向走。
无数五颜六色的灯笼连成璀璨的星河在头顶上延绵一路,林霜看着这电视剧里才出现的绝美场景,不合时宜地在脑子里开了会儿小差。
怪不得那么多电视剧小说里都是男女主花灯下一眼万年,这氛围感绝了!
“他们若是不上当怎么办?”应珣对此一无所觉,他现在只担心那所谓的主公不来搞截杀,他要是不来,那后面的事就不好趁乱做了。
“不会,他一定会动手。”林霜笃定。
那个人恨毒了侯府,且在她三番四次逃脱杀手的情况下,手段愈加激烈,甚至到后来想置侯府于谋反的罪名之下,可见此人乱了阵脚,已经不在甘于一点一点让侯府自取灭亡,他的动作开始激进。
这一回,她通过崔姨娘向对方故意泄露会在除夕夜灯会携带应珣和应景出门,要以身为饵钓他出来。
对于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挑衅,同时也是绝佳的机会。
再没有比他们三个同时出现在人潮涌动的闹市,更能刺激一个“复仇者”嗜血的心。
而她要做的是,让出事的地点尽可能贴近谢必安计划的地点,以便让谢必安“替”她除掉这些人。
她今晚最重要的目的是——抢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