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喉咙滚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这与我有何干系？”
庄姨娘瞥见林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忙上前扯应如是，“他是你大哥，他现在发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说话？！”
“我是不知道呀，大哥害了病，你们来找我做什么？你们请大夫去贡院里头给他治呀。”应如是一把甩开庄姨娘的胳膊，侧过身，压根看都不看她。
“应如是！”应柏忽然厉声唤她，“贡院考试期间，就是一个禁闭之地，怎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说请人去看，就能去看？”
应如是牙关一咬，很快道：“我是不知道，那你们知道怎么做，你们就快点去做啊。”
庄姨娘又拉她，让她别说了。
应如是不耐烦地推搡，一时间屋子里就剩这对母女互相拉扯的声音。
林霜的脸色完全冷下来，她垂眼，一言不发地看向桌面。
应柏感受到她极低的气压，忙朝庄姨娘使眼色。
庄姨娘立马噤声，紧张地看着林霜，应如实也瞬间安静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地，每个人都万分小心地盯向林霜。
林霜扯唇冷笑了声，“作什么戏？”
几人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林霜在说什么。
林霜扫向几人，挑眉道：“你们母子三人在我面前做什么戏，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如姐儿？”
“……夫，夫人——”庄姨娘急步上前辩解。
林霜抬手往下一压，“不用解释，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想护她，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也不怪你。”
庄姨娘神色复杂，又听林霜下一句道：“但这回不是我抬抬手就能放过她的事。”
她看向应如是，对方仍旧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
“珣哥儿中途退场，意味着他辜负了陛下的期待，意味咱们长平侯府在朝中没有出头的机会，意味着你父亲——应睿传下来的爵位没了，意味着你以后再没有侯府小姐的身份，只能做个普通的富家小姐。”
说到富家小姐，她自己忍不住讥诮地笑了声，“也许你觉得富家小姐也没什么大不了，照样吃喝不愁。可我再告诉你，没了权力做后盾，也许你二哥应景的生意很快就会被人抢去，到时候光靠咱们几间铺子、几个庄子收的租，你连个富家小姐恐怕也做不成……”
“还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冷笑，“待你一及芨，随便找个人家把你卖出去，就是你最后的结局。”
应如是瞳孔一颤，眼底生出惧意。
她现在容貌被毁，本就不容易嫁人，若是到林霜所说的地步，只怕随便哪个屠户，哪个走街串巷的就能娶了她去。
她不要，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都不要！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霜：“为了告诉你，若是珣哥儿当真出了什么差池，不等长平侯府败落到那个地步，我头一个把你发卖出去。”
应如是被她神色吓到，好一会儿才颤着声开口，“为，为什么？这，这和我有什么干系？”
“珣哥儿之所以高热，是因为受感染所致，而在他所用的护膝当中，发现一根锈迹斑斑的针，针头戳破衣物，刺伤了他的皮肤，这才发的病。”林霜的声音愈发地冷。
应如是撇唇，借着双手环抱在胸前，“原来是这样，那您可找不着我，大哥出发之前，为表心意，我是送了东西，不过，我送的是点心，压根不是什么护膝，您找错人了。”
林霜：“是，你送的是点心，送护膝的是姜家大姑娘，你们先后送来，走了以后，院里的丫鬟逐个检查都没有问题，之后出了去……”
“那不就是姜姑娘害得人？”应如是接口，“你们不去找她，偏生来找我？难道她要嫁给应淮堂兄，不能轻易处置，你们就找我来顶替？！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如姐儿！你闭嘴！”庄姨娘狠狠拍桌，恨不能缝上她的嘴。
早在林霜找上她时，便说明了一切，姜雪莹她不了解，但对方很快就要嫁给应淮，同应珣无冤无仇，没道理做这样的事。
而自己女儿，她最是清楚自己女儿对林霜的恨意。
除了她，没人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信她？你为什么不信我啊，我才是你亲生女儿！”应如是怒目看向庄姨娘，“就因为她治好了哥哥的腿，你就什么都信她说的！”
林霜无视两人的争吵，借着道：“你躲在暗处，看两个丫鬟关门去忙其他事的时候，又折返回去，把那根针放进去了，丫鬟自觉检查过，也没在意，就这样东西被应珣带进贡院用了……”
“这都是您的猜测罢了，我是折返了，可我只是因为丢了帕子才回去的，有大哥院里的丫鬟作证。”应如是飞快反驳。
林霜哼笑，“你是碰到了个丫鬟，可那是你在放了绣花针，又关上门之后才碰到的。你也确实丢了帕子，但丢帕子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托词。”
应如是摊手，“您所说的都是您的假想，但我告诉您，那日我只是回去捡我丢失的帕子，不曾干过其他任何事，更不曾想伤害大哥。”
“是吗？可是有人看到你推开正屋的门，还拿了护膝了。”林霜说完，朝元芳示意。
很快，元芳从外头领进来一个小丫鬟。
应如是手指掐紧，心控制不住地狂跳。
小丫鬟向林霜问过好之后，道：“我是大公子院里的洒扫丫鬟，那日素琴姐姐吩咐我说，大公子过一会儿要回来一趟，让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没打扫干净，于是我就过去了，谁知，恰好看到……”
她瞥了眼应如是，“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如小姐只是拿起来看看，谁知竟然出了这事……”
说完往地上一跪，“都怪奴婢，要是奴婢当时告诉素琴姐姐，没准儿大公子就不会还要病了……”
“你胡说！你在污蔑我！”应如是浑身发颤，怒指丫鬟，“我什么都没做！你在撒谎！”
丫鬟也不反驳，只一位跪在地上，“请夫人赐罪。”
“你这贱婢，我要撕烂你的嘴！”应如是作势向前，就要扑向丫鬟。
谁知应柏先一步拦她，应如是没碰到丫鬟，反倒以为应淮没站稳，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庄姨娘惊叫出声，立马冲过去拉应柏，“柏哥儿，柏哥儿，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啊？”
“我没事。”应柏眉头紧锁，边摇头边捂住膝盖。
庄姨娘怎么可能相信，应柏的腿今日站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摔倒，哪里可能没事。
应如是坐在地上，看到庄姨娘问都不问自己，鼻子忍不住就开始发酸。
从前明明娘也是疼爱自己的，为什么现在对自己却不管不顾？
当真是她变坏了，她冥顽不宁，几次闹事，不听他们的话，才对她失去耐心，甚至不再疼爱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