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皇上的眼神让慕忱渊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此举冒险,但若能让宁婉儿住到自己名下的宅邸中,试一试也并无不可。
半晌,那位九五之尊问道:“忱渊和婉儿也有往来?”
慕忱渊把腰弯的更低些,沉声道:“并无往来,只是见陛下为难至此,为君分忧罢了。”
他能感觉到,皇上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审视。
须臾,皇上终于道:“忱渊心思细腻至仁至孝,是我天朝之幸,那就这么办吧。”
如此才算敲定宁婉儿宅邸的事。
宁静的书房中,侍书的声音打破慕忱渊的思绪。
“可您如此大费周章县主也不知道啊,您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如趁此机会告知她为好,也好……嗯……”
后面的话没他咽了回去。
慕忱渊淡淡一笑,安之若素的喝了口茶道:“这种小事何故让她知道,她只需安心住这便好。”
侍书心中大喊,主子,您这样不行啊,县主不懂的呀!
奈何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多言便是奴才的僭越了,只好闭上嘴憋红了脸。
宁婉儿经过一夜好睡,第二天果然神清气爽。
离开沈府的日子就是舒坦。
晨起时,夏橘便带着下人鱼贯而入,各司其职的帮她梳洗打扮。
厨房里熬好了热气腾腾的白粥,配上十几样精致小菜,吃起来十分可口。
宁婉儿夸赞道:“慕忱渊找来的这个厨子不错,做的东西很合我胃口。”
一位小厮笑嘻嘻的接口道:“侯爷说县主身份尊贵,一食一用都马虎不得,所以特意从侯府里调的厨子,县主吃的好便是厨子的福分了。”
他深深的记得出府时,侍书的教诲,让他们有机会一定要在县主面前多说侯爷的好话。
宁婉儿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侯爷竟如此细心,那他把厨子给我了,他怎么办?”
小厮点头弯腰的道:“侯府上现在留用的厨子是您这里大厨的徒弟。”
宁婉儿心里涌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是被小火慢炖的热乎,也似是被蜜蜂蛰了一口。
她放下筷子道:“侯爷有心了,你们这些人把事情做得好,也算有功,迎春,等会下去给他们没人赏一个月的月例。”
小厮一听顿时惊喜的谢恩道:“多谢县主的赏赐,小的们一定尽心尽力,不叫县主和侯爷忧心。”
迎春领着人下去后,夏橘走到桌前给宁婉儿倒了杯玫瑰花露,犹豫了半晌道:“主子,咱们府上突然多出这么多人,开销银子不小,您看……”
宁婉儿知道夏橘的意思,自己虽然不缺钱,每月还有封地的进项,但养着这么多人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加之宅子又大,方方面面都要银子,只靠吃她那些老本属实不够。
若把从沈从安那里要来的半分家财加进来,才算是能正常运行。
之前离开沈府的时候,走的太急,没顾上把银子清算干净,现在也该是算后账的时候了。
她转头对夏橘道:“你叫上孔石,再带上两个侍卫,去沈府把那折卖庄子的银钱要回来。若他敢拒不从命,便抬出圣旨。”
夏橘应了一声,便叫上人出门了。
宁婉儿也带上迎春回了将军府,合离以来她还没跟父母见上一面。
宁老将军自然早就听闻这件事,昨天下朝后皇上就单独找他问话,一来试探他的立场,二来也是听听他的意见。
老将军在朝多年,自然知道皇上的意图,一一回答后,皇上才放心的让他离去。
宁婉儿回到家中,宁夫人半是高兴半是难过的拉着她的手道:“我可怜的女儿,大好的年华就这么葬送了,都怪沈家那一窝子黑心贼,骗的我女儿这样惨。”
她擦着眼泪道:“我好好的女儿,成了合离的新妇了。”
老将军被她哭的心烦,蹙眉道:“哭什么,如今女儿已经离开那是非之地不是好事一件吗,难道你想让她一辈子现在那黑心窝里出不来?”
宁夫人嗔怪的瞪了夫君一眼,嘟囔道:“谁是这个意思了?”
又摸着宁婉儿的头道:“离了就好,以后咱们家给你撑腰,没有他沈从安咱们照样过的好好的,赶明选个良配,堵上那些长舌妇的悠悠之口。”
即便是圣上下旨的合离,女子一旦离开了夫家难免还是要被人诟病的。
宁婉儿豁达的安慰道:“母亲不必难过,我如今过的很好,至于别人说什么,我早不放在心上了,谁说也没有自己日子过的舒坦重要,不是吗?”
“对对。”
宁夫人连连点头,又擦了擦眼泪道:“如今你离了那黑心窝子,咱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我这就去厨房安排,晚上你留在这里用过饭再走。”
说罢,便忙活了起来。
老将军倒是淡定,他坐在太师椅上,欣慰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半晌忽然问:“听说你现下的宅子,以前是在慕侯爷名下的?”
宁婉儿点了点头道:“是,他跟皇上自荐要为君分忧,便把名下的宅邸让给我了。”
老将军皱了皱眉,低声道:“他为何自荐?只说为君分忧也有些过于牵强了。”
宁婉儿抿了抿唇道:“父亲,我已经细细问过了,他确实是这么答的。”
宁婉儿不懂,可老将军心知肚明,慕忱渊这么做是冒了多大的干系。
他眼中的光芒闪了闪,许久才似呢喃般的道:“还是远着些好。”
宁婉儿不解的道:“父亲的意思是要我从那个宅子里搬出来吗?”
老将军摇了摇头,幽幽道:“既然已经过了皇上那里的明路,再搬走反倒招疑,此宅就笑纳了吧。但以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说着,又深深看了一眼心爱的女儿,忽然松口道:“但是也要看你,你如今已经是自由身,想如何全凭心意就好。”
“为父只希望你一生顺遂纵情纵意,剩下的事父亲都会帮你解决,你不用担心。”
宁婉儿心生感动,往前走了几步靠在父亲怀里,道:“这世上只有父母最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