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舟心里虽然震惊,但在还没明白状况的时候,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并且表现的谦卑和懂理,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宁婉儿看着他谦谦君子的样子,深深觉得不愧跟沈从安是亲骨血,连做派都一模一样,乍看上去,哪里像是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混蛋!
她淡淡的道:“不必多理,不过你这嬷嬷口出狂言,看来是平时疏于管教之过……”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云舟打断。
他驯服的道:“县主说的是,都是小人管教失当才让她变成现在的泼妇样子,小人这就管教她。”
说罢,沈云舟走到方才洒扫的丫鬟面前,也是一拱手,道:“劳烦姐姐,帮我叫人把她带下去,打五十大板教教规矩,若是还不受教,就一直打下去,打死不论。”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一愣。
谁不知道沈云舟之所以能平安长这么大,全靠这个嬷嬷伺候着,就连最苦的时候也不离不弃,而他,竟然能为了讨好宁婉儿提这样的要求,简直是灭绝人性!
而最接受不了莫过于嬷嬷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像是被人砸了一锤般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像见了鬼一般盯着沈云舟。
不知过了多久,嬷嬷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尖叫道:“少爷,我可是你从小就在身边的嬷嬷啊!”
沈云舟小小年纪却十分镇定,他对嬷嬷的话置若罔闻,只又对洒扫丫鬟行了个礼道:“还请姐姐帮我调理她。”
洒扫丫鬟一时拿不定主意,求助般的看向宁婉儿。
只见宁婉儿冰冷的眼神落在沈云舟身上,问道:“她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怕五十板子打死她吗?”
沈云舟低着头,声音毫无起伏的道:“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不能倚老卖老逃避过错。且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她狗眼看人低,合该给个教训。”
宁婉儿心中冷笑,果然是沈从安的根苗,连心肠都随了那黑心的伯父。
她面无表情的道:“也好,反正你以后身边不缺伺候的人,有她没她没什么要紧。”
说罢,便对丫鬟点了点头。
小丫鬟叫来了几个人,在嬷嬷的哭嚎中把人连扯带拽的拎了出去。
待人走后,院中一时陷入寂静。
沈云舟是人质,在宁婉儿面前不敢做出主人家的姿态请人进去。
而宁婉儿只站在原地,用冰冷又审视的目光慑人的看着沈云舟。
不出片刻,沈云舟便在这种强势的目光下流下了冷汗。
院中远远传来了打板子和哀嚎的声音,可不出十下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无踪。
宁婉儿这时候才道:“进去说吧。”
沈云舟苍白着脸色,弯着腰低着头,作出一副下人姿态,侧身让宁婉儿先走。
宁婉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往正厅走去。
下人们端上沏好的热茶,又地上了个暖手炉。
宁婉儿喝了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沈少爷说。”
须臾,厅中只剩沈云舟和宁婉儿三人。
宁婉儿低头吹着茶叶沫,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悠悠问:“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来吗?”
沈云舟道:“小人不知。”
宁婉儿不急不缓的说:“你被掳走的那段日子,你伯父可没少花银子打探消息,可惜,他现在碰上了大事,说不定还会抄家灭门。”
沈云舟到底是孩子,一听到抄家灭门,顿时白了脸色,震惊的抬起头来。
宁婉儿继续道:“我看在曾经嫁过沈府一场,也险些成为你的继母,便伸手搭救了你一把,总不能让沈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
沈云舟赶紧撩袍跪了下去,磕头道:“多谢县主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云舟没齿难忘。”
宁婉儿面无表情的道:“你先听我说完再谢不迟。”
“我好不容易把你从劫匪手中救了出来,现在又安排你在我这寄居,虽然不及大宅子有气派但怎么也都比在沈府境遇好点。”
她顿了顿道:“你还不知道把吧?你那姑姑勾搭了个男人,那男人是番邦派来的奸细,她里通外国如今已经被问斩了。还有最紧张你的沈从安,私下跟皇商勾结,事情也爆发了出来。”
“现在沈府啊,是自顾不暇,稍一不注意,就有杀身之祸。”
沈云舟像是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一般,无意识的长大着嘴,半晌没有反应。
宁婉儿淡淡一笑,继续道:“如今我把你救出来,但你仍然有选择的余地,是回沈府,还是留在这,都随你选。”
说着,又似料定了他会怎么选一般,故意说道:“其实你想回去也是应该的。这么久没跟沈从安见面了,你回去也好让他高兴高兴。甚至还能兼顾帮他处理一下麻烦事,也算是两全其美。”
沈云舟像是被踩了尾巴般,惊恐的道:“还请县主开恩,云舟愿意留在这。”
宁婉儿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装作不明所以般,“嗯?”了一声。
悠悠道:“这话从何而来啊?难道你不想回家吗?”
沈云舟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声泪俱下的道:“县主,您开开恩让我留下吧。云舟虽然回家心切,但沈家既然做得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云舟虽想念,但却分得清轻重。”
“沈从安和沈安澜敢做出这样的事,抄家灭门也是应该。可……”
他哽了一下,道:“可小人是无辜的啊,小人从来没在沈府里生活过,也从未参与过他们的污糟事,何至于凭白搭上一条性命。还请县主做主啊!”
宁婉儿心里愈发鄙夷。简直觉得沈云舟不是沈从安的儿子简直都天理不容。
她早该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还是想试探一番,以此来决定她要不要对这个还未行成人礼的少年下那么重的手。
如今看来,她真是多虑了。
沈云舟活该毁了一生。
她把茶杯放回到桌上,道:“你这话说的也没错,既如此,你便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