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儿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父亲从来顶天立地,何时有过目光躲闪的时候?
她急切的问:“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宁老将军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什么事?没事啊,快吃饭吧,别乱想。”
宁婉儿更疑惑了,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追问:“到底怎么了,父亲你快告诉我,否则我更会乱想。是忱渊……染上瘟疫了?”
宁老将军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忱渊健康的很。”
宁婉儿这才舒出一口气,“那到底怎么了?”
宁夫人也着急的道:“有什么就快说,吊着做什么,成心让人不好过是不是?”
宁老将军被呲哒的没了脾气,“我、我何尝吊着了,这不是顾忌到婉儿有身孕我才没说忱渊去战场了吗。”
屋中霎时安静下来。
须臾,宁婉儿颤声问:“他去西南了?”
宁老将军发现自己说走了嘴,一时间尴尬的咳嗽两声,随即道:“对,他把信送到了我这,估计也是怕你在孕期知道消息会担惊受怕,你别怪他。”
“信呢?!”
宁老将军道:“信在我书房,你要看我这就命人取来。”
宁夫人退了他一把催促着:“快去啊!”
宁婉儿看着信奉上熟悉的字迹,只觉得心脏痛的像拧成麻绳一般。
上一封信慕忱渊还在安慰她放开心情,不几日他便回来了,届时再不用她操劳只管养胎便是。
没想到她还没见到人影,便等来了这样一封别离书……
她看着他洋洋洒洒的写了正正十几张纸,句句恳切字字惦念,字里行间无不是对自己的担忧和嘱托,思念之情似是要飞出纸面钻进心里。
宁婉儿眼泪不经意的滑落,当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宁夫人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劝道:“别生气啊,他也是逼不得已,束令一下,他就是想回来也不能抗旨,多体谅他一下吧。”
宁老将军虽然心疼,但本着军人的素养劝道:“你母亲说的对,国家危难之际,万不可纠结儿女情长,忱渊是个做大事的人,我虽心疼你,却不能模糊了主次。”
宁婉儿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
她哭,并不是因为他临危受命,而是那钻心的担心。
他刚从两广那个地狱爬出来,却又要只身赴西南的炼狱。
战事一起生死由天,他悲壮一战牵动的却是她的心。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吸了吸鼻子道:“父亲母亲放心,我是将军之女怎会不懂家国大义,我不怪他。”
两个老人顿时放下心来,老将军老怀大慰,道:“不亏是我宁远道的女儿,这么想就对了,等他凯旋之日,我们就给你们成婚。”
宁婉儿淡淡一笑,再没有什么胃口,回了房间。
十五这天,她照例进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如今已经对当下的情况安之若素了,她一边哄着宇佑一边道:“沈家人已经全处决了,只剩一个沈安澜还在咸福宫关着,你看看想怎么办?”
宁婉儿从怀里拿出个九连环递给宇佑,嘴里无所谓的道:“她现在背后还牵着宇铭,我估计最近宇铭还会有动作,先观察一阵,待宇铭的事解决了,再解决她不迟。”
她想了想又冷笑一声,“不过沈家人都不得好死,若让她简简单单死了,那多对不起沈老夫人。”
皇后也跟着笑了笑:“这话是了,她敢帮着宇铭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让她那么简单死了天理也不容。”
像是验证宁婉儿的话一般,不出两日宇铭果然有了动作。
其实当刘海和沈从安被处决那一天开始,宇铭就已经忍不住要下手了。
他不顾朝臣反对,仓促的跟陈家连了姻,就连婚礼都是随便办了一下,陈瑜月的嫁衣都没改好便上了花轿。
成婚后,宇铭紧接着便递折子,以边关不稳为由自请回封地巡盐,为朝廷收银子。
这折子一出朝堂上再次掀起论辩。
清流们指责宇铭不顾皇上圣体安危不尽孝道,一意孤行的成婚不算还想在国家危难之际躲回封地,皇子如此实不是天下人之福。
而宇铭这一派更是声势巨大,他们大打宇铭至真至孝旗号,说他会封地是为国筹钱供应前方战事,实乃孝悌典范。
朝臣们争论不休,传到百姓耳朵里,其实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宇铭已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皇上被参汤吊着已经一个多月了,恐怕再撑不住。
所以宇铭着急也是必然的事。
宇泽连夜跟同僚商议如何能把他留在京中,奈何他只是因为嫡长才暂代朝政,大事上没办法拍板留人,而且宇铭还与他同样都是皇子,他说为国库筹钱,谁也拦不得他。
只是若让宇铭回封地,无异于放虎归山,待他集结兵马再回来时,将是一场大战。
而更坏的消息也从西南传来。
番邦联合周围几个部落攻势猛烈,慕忱渊几次亲自迎战才暂时打个平手。
然而番邦善兵马,且人数庞大,天朝却因边关和西南同时起了战事,而不得不分兵,导致以少打多。
七十万对十万,实在是碾压式的战斗。
在最后一次的战斗中,慕忱渊被围黑水岭,如今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宁婉儿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多亏赵神医医术高明,连给她走了好几道针才堪堪苏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道:“孩子还好么?”
赵神医沉着脸,十分不满的道:“现在还好,县主要是再这么多死多虑,怕是就不好了了。”
宁婉儿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哽咽道:“我如何能不思虑呢,他被围困了啊。”
赵神医把针灸的东西放回药箱里,“宁老将军已经上了折子,让你兄长调兵救援了。”
宁婉儿错愕道:“可是还能分得出兵力吗?边关的仗打的也很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