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温谨之也谈不上意外。
因为池煜一贯如此，他那点仅有的耐心，大概都留在了许雾的身上。
想当初徽南刚地震那会儿，温谨之才把现实生活中的他和游戏联赛里的他对上，认识并不久。
尽管时间不长，但仅有的几次联机和交流，也让温谨之在心底里认了这个朋友。
他担心池煜，给他打电话过去，结果好几天都不通，完全是失联的状态。
后来好容易通了，也是很久才接起。
只是他没想到池煜这家伙电话通了的第一件事，不是报平安之类的，而是问他怎么才能安慰一个怕痛的女生。
当时温谨之想打包寄过去的物资就在脚边，他下意识就说，怕痛治疗的时候为什么不打麻药。
结果下一秒就被池煜在电话那头嘲笑了一番，说他是根木头。
后来很久以后，温谨之才知道当时池煜是在说许雾。
一想到池煜那个不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生活中都能大杀四方的人，在许雾面前因为她的几滴泪水就紧张的要命，温谨之就想笑。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到头来也是这样。
手机黑屏，小巧的方块屏幕里，仿佛映出季茹先前因为担忧而湿润的双眼。
温谨之低头长叹了口气，暗叹他们真不愧是好友，虽然在一个城市里，见面次数也寥寥，但还真是有种莫名的默契相像。
五十步笑百步，也不过如此了。
他从小受温戈的管教，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温戈的视线之下，上了高中以来搬出来自己住，这才算是稍微脱离了一些温戈的视线。
如果没有温戈时不时的监视，其实这件事温谨之自己也完全可以找人删掉帖子封了论坛，然后查到发帖人的IP地址，查清楚到底是谁。
可偏偏有温戈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否则就会暴露季茹的存在。
如果温戈知道了季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季茹所有的痕迹抹干净，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名下花出去的每一笔支出，每个月的流水账都会上交到温戈的手里，所以即使是温戈经常在外出差，也能做到知晓他的一举一动。
温谨之很反感温戈这样做，包括温迁也劝过一两次，但都收效甚微。
他恨自己羽翼太弱，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完全掌控，也是因此，温谨之才会从小就发奋学习。
所以即使温戈对他学习方面要求严格到几乎苛刻，温谨之也是逆来顺受，将所有的动力都付诸于此，只为了达到最好，能够有选择的权利。
他必须要脱离温戈的控制，掌握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做温谨行的替代品，成为一个傀儡。
而认识池煜，除了最早是在网络游戏里，其实现实生活中，因为温家和池家上有生意往来，他们在游戏认识后就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温谨之依旧是被严格控制的乖孩子，下了竞赛班才被接去参加饭局，而池煜则是被池国东从游戏厅里抓了出来，逼着来吃饭。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就这样相遇在了饭桌上。
一阵寒暄过后，他们在父亲的注视下互道姓名并且留下了联系方式，美其名曰小辈有共同话题，还能私下多交流交流。
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对方就是披着游戏ID的队友，所以明面上答应了下来，其实暗地里互相都瞧不上对方。
他们一个在市一中，一个在省一中，都是榆肃排名并列第一的好学校，只不过一个是考进去的，一个是送进去的。
一个觉得对方太离经叛道，一个觉得对方太古板无趣。
池煜更是吃饭到一半，接了个电话直接转身就走，完全不顾及池国东那张涨红的脸，还是温戈当时安抚着，池国东才忍着没发作，甚至扭头夸赞温谨之，说他是“别人家的孩子”。
大概是从小被这样夸习惯了，温戈眉目只是稍显柔和，温谨之看不下去他们来回的阿谀奉承，起身离席去卫生间。
却不想在门外碰到了还在打电话的池煜。
他当时好像很生气，说话声音很大，温谨之脚步顿了顿，扭头打算从另一边离开，却忽然听见池煜在说跟游戏相关的事情。
三两句之后，他便确认了池煜的身份。
自那之后，温谨之和池煜成了好友，但因为家庭背景，他们都默契保持了沉默，所以很少有外人知道。
凌晨四点，温谨之的手机亮起，接到了池煜发来的短信。
原本就是小憩的温谨之瞬间睁开眼，打开手机。
能捕捉到的有价值信息算不上多，但足以确定是谁，温谨之浏览下来，看着齐琰这个名字凝眉许久，也没从脑海中抽离出齐琰的长相。
他叹了口气，这大概都要归功于自己的脸盲和齐琰平日里的默默无闻。
正欲熄灭屏幕，忽的又进来一条短信。
池煜：原来好学生也在学校走那么近啊？
温谨之看着手机想笑，知道他处理贴子的时候肯定看了全文，随手回了句“比不了你”，便关了手机。
那边的池煜正蹲在厕所发短信，看着温谨之的那几个字不可置否地挑挑眉。
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外间许雾有了翻动身体的声音，连忙打开门重新翻身上床，将人抱在怀里。
她还在梦魇中，大概是又梦到了那场地震。
池煜轻拍她的脊背，搂着人再次入睡。
而这边的温谨之半阖着眼皮思考了片刻，才忽的勾起唇角，想起了一件事。
也就明白了齐琰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