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中,程嫱睁开眼,她偏头看,身旁已经空了。想到昨晚差点擦枪走火她就头疼,玉梅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跟她同房,这让她疲于应对。
“女郎醒了,水打好了,来洗漱吧。”玉梅瞧着表情无异。
程嫱走过去。
玉梅一边忙活一边说,“我煮了鸡蛋,待会你走的时候记得带去。”
“哦好的。”程嫱觑她,还真瞧不出来昨夜差点气哭诶!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吃过早饭,程嫱跟她道别,“我走了吼?”
玉梅对她笑,“女郎去吧,别太累了。”
程嫱朝她挥挥手,带门离开。
门一关,玉梅表情变得落寞,她一夜没睡好,一闭上眼就是程嫱抵触的态度,她幽幽一叹。
傍晚,程嫱踏着青灰往家走,这天是真的要冷下来了。
“程玉斓!”
竟有个人站在家门口等她,她定睛一看,是原身曾经的同窗,她走过去跟他客套后才知道,原来是邀她明日晚间去赴宴。
程嫱脑子一转,回他,“好的,我明日必准时到。”
那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拱拱手,“那我便告辞了。”
“吃顿便饭再走吧?”
“不劳烦不劳烦。”
程嫱看着那人的背影思绪随之飘远,原身对这种聚会最积极,每每有邀必应,她认为这才是符合她身份的场合,所以她也不好一口回绝。
“怎么不进来,外面凉。”玉梅开门道。
程嫱转身进去。
“那个书生走了?”玉梅注视她。
程嫱说是。
玉梅扯扯嘴角,“我先前在外面跟他聊了几句,他说你们那个宴会会有伶人歌舞助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嫱霎时呆住,心想那人有病吧,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她抠手指,“这个……”
玉梅苦涩一笑,转开脸,“那定然是极好看的。”
“也没有啦……”
还没等她说完玉梅先转身进了厨房。
一晚上,玉梅基本都低着头不看程嫱,即使一块躺在床上她也不黏上去了,还一直背对着她。
程嫱两手叠在腹前,她一会儿看帐顶一会儿看玉梅,如此往复许久,最终一咬牙将人掰过来。
“别生气了吧。”
次日早,玉梅给了她五十钱,好让她在晚间赴宴的时候使。
其实要说的话这些肯定是不够的,不过一般会有家境优渥的同窗出钱,而他们则保证热热闹闹的作陪就行了。
她将钱揣好,“那我走了。”
玉梅吻吻她,“女郎去吧,别太累。”
程嫱朝她一笑。
门一关,玉梅止不住的笑意。
-
赴宴之地在城南的勾肆,与宴者有双十之数,算上程嫱一共三个乾元。
宴会其实很无趣,吃吃喝喝看歌舞,寒暄互捧吟吟诗。轮到程嫱时,她根据原身的记忆中规中矩地做了首诗糊弄过去便不再说话。
“玉斓今日怎么安静了许多,倒是不像你了。”
说话的是这次宴会的组织者,他也是个秀才,家里是开当铺的,十分有钱。但由于商人地位实在不高,要知道一直到前朝商人之子都是不能科举的,再加上当铺往往值十当五下手极黑导致名声很差,所以许多人暗戳戳鄙夷人家。
“天气骤凉,许是有些冻着了。”程嫱张口瞎忽悠。
那人瞥了眼她身上的旧衣,眼中不屑一闪而过,转头同其他人说话去了。
程嫱一个人在角落乐得清闲自在,要说台子上伶人的歌舞确实赏心悦目,瞧这身段这仪态,啧啧啧,要是她有人家那身材就好了。
她胡乱想着。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匣子慢慢打开。
“……我家里世代农民,倾我爹娘、叔伯和媳妇娘家之力才能供我读书,可这么些年了我依旧是个穷秀才。年已不惑,毫无成就毫无建树,我是想通了,没那个命,算了吧,不考了……”
说话的是他们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学一直在考,但还是没考上,看他喝了这么多酒,足见心中苦闷。
程嫱穿越过来后会放弃科考之路其实就有这个人的影响在,就像他说的,没这个命,不强求。
回到家,玉梅迎上来,“女郎可回来了。”
程嫱举起油纸包,“马桥街的狮子糖。”
玉梅惊喜,“给我的?”
程嫱点头,“回来时正好撞见了,就买了些。”
瞧她上回吃蜜饯时的高兴模样,想她是爱吃甜的,果然,玉梅乐得喜笑颜开。
“你吃着,我去洗漱。”
玉梅起身,“我给你打水。”
程嫱按住她,“不用,我自己来。”
昨夜交谈至深夜。
晚时下工,她刚到巷子口就听到玉梅的声音,听着似乎在跟人吵架!她赶紧过去。
“……明明是个女的学人家娶亲,实则败坏人伦,妖怪!”
玉梅叉着腰骂他,“我就喜欢女的怎么了?你厉害你牛,你没人要!”
“怎么了这是?”程嫱赶紧问。
“女郎!”玉梅立马拉着她控诉起那男的来。
原来是她们家的鸡不知道怎么跑他家去拉了几泡屎,那男的得理不饶人不说,后面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说玉梅是女罗刹,程嫱则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程嫱一看,这人原身认识,他也算个读书人,但年近而立还是个童生,至今伶仃一个。因此对她一直心存嫉恨,这次想来也是借“鸡”发挥。
眼看街坊都来看热闹,程嫱扬声说,“那照你意思,当今圣上和我们府台都是妖怪咯?”
男人呸了声,怒指她,“你不过一个穷酸秀才也敢跟她们相提并论,你配嘛你。”
程嫱下巴一抬,睨他,“啊对对对,我穷酸秀才,你连秀才都考不上。”
男人出离了愤怒,“你个贱女人!”
玉梅一听炸了毛,腿高高抬起往下一鞭,边上一个半人高的水缸应声碎裂,“你敢再骂一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