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男人低着头,没有发觉。唐宛心中微微发窘,虽有些排斥,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思绪散发到这种事情上。大抵人心中都有一颗不受控制的八卦之心。
男人很快就将琥珀还给了她。
唐宛连忙安抚炸了毛的小猫咪,琥珀重新回到女主人的怀抱,微眯着眼睛,很是受用。只是头仍有些没精神的耷拉着,看起来受惊不小。
唐宛重新抬头时,就见晋察正看着自己,唇角往上微微勾起。
这让她微微有些不自在。
好在,晋察似乎有事,很快就带着留风走了。似乎刚才一系列的动作,真的只是想要抱一下琥珀。
回到旖桃院后,琥珀就开始一阵阵打喷嚏,看起来是受了凉,还不停地流鼻涕水,看起来很是狼狈。
应该是爬到树顶,叫吹了冷风,让寒气入体。
叫下人熬了药水送来,唐宛趴在案几上,拿着银匙给它喂药。
琥珀已经洗过澡,以免它着凉,虽然是夏天,还是特地开了个火炉,将全身的猫毛烘干了,才将它抱了过来
就算是被喂难喝的药汁,琥珀还是很乖巧的,卷起舌头小口小口喝里面的药。
喝了一会儿,就伸起前爪,舔一下。
唐宛戳了戳它的小脑袋,轻轻叹息一声:“真是只可怜的小猫咪,大夏天的,又是受惊,又是惹了风寒,憋屈地窝在这里喝药。”
琥珀一无所知地舔着爪子。
夏日炎炎,唐宛叫热的不行,索性在水榭里放了一张凉榻,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往那处去。
临近傍晚,太阳还未落下时,蚊虫多了起来。尤其是临水的地方,就算是放了驱蚊的熏香,洒了药水,还是没有用处。
仿佛她的血液格外鲜美,小荷就站在一旁,不见去叮咬别人,却专门过来吸她的血,没一会儿手臂脖子就让咬了好几个大包。
唐宛很快叫弄得受不住,连忙回了房间。
被叮咬的地方痒的不行,洗浴过后,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让婢女伺候着上药。
一个小丫鬟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叫门槛绊了一跤,扑通一声就扑在了地上。
这响声叫唐宛吃了一惊,听起来就知道摔得不轻。
李妈妈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气得去揪她的耳朵:“何事这样急,毛毛躁躁的,叫惊了娘子。”
小丫鬟叫摔的发懵,好一会儿才记起去捂耳朵,也不敢叫疼。
唐宛抬手叫她过来:“这般急匆匆的,可是有急事?”
李妈妈说道:“这些丫头惯会踩高捧低,您这样可不行,会惯坏这些丫头的。”
唐宛笑笑,并不放在心上:“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坏到哪里去。”
见那丫鬟愣愣的,李妈妈不满道:“还愣着干什么呢,娘子问你话呢,可是叫摔傻了,叫主子这样等你。”
说着,突然咦了一声,凑过去盯着那丫头的脸瞧了半晌:“你这丫头看着很是面生,你不是娘子房中的人吧。”
小荷端着衣服进来,道:“是前阵子拨过去伺候娘子姐姐的婢女,大晚上的在后门处叫门,许是有些急事,被我碰见了,就让她进来了。”
唐宛正微微瞥过脖子,让婢女用手指沾了药膏,给自己上药,闻言微微一愣,抬手招她过来。
小丫鬟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先是给她嗑了好几个响头,这才急切说道:“娘子身份高贵,又是我家主子的胞妹,求娘子救救我家主子罢。”
唐宛也没有心思上药了,一把抚开婢女的手,上前几步将那小丫鬟扶起来。
这样走近了一看,还真是香兰身边的丫头:“你先别急,慢慢说,且说清楚了,发生了何事,大晚上叫你这般焦急赶过来。”
小丫鬟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唐宛听完,有些失神,没想到这件事波及如此之广,姐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衙役,竟也被牵扯了进来。
只究竟是如何牵扯进来的,也没个解释,突然就进了一众士兵,闯进家门,将男人从饭桌上带走。
唐宛还要再问,那丫头也并不清楚,她微微有些不耐,将衣服穿好,出得门去。
好在,谢婉之前就给了她牌子,只要对着守门的婆子出示,就可以随意进出府门,此番倒也方便了她。
大夫走后,唐宛握着香兰的手,坐在床边安抚。
唐宛前几日过来看她,恰巧香兰第一次胎动。她将手放在香兰的肚子上,感受着掌心下跳动的小生命,只未曾想到,还未开心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在姐夫被抓走之后,香兰慌乱中要去拦,被一把推开,撞在桌角上,肚子就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好在大夫来的及时,也没有见血,这才没有大碍。
唐宛问起,他是如何就被抓走,怎么就和南方的商贾逆贼走到一处的。
香兰先前只是哭,随后才解释:
“大概一个多月前,城中忽然兴起一种脂粉,卖的格外火爆,那么小小一盒就能净赚二两银子。我与你姐夫心动,就与舅舅合资,一起进了货,谁知那货运来时,突然遇上大水,叫冲走了一批,剩下的好不容易护下来,又叫山匪劫走了。”
“当时进这货物的钱财,光我们几个,是远远不够的,大部分是借来的,想着货到了,卖出去后,就能将债务抵押,谁知货没了,银子周转不出来。”
“我们也是一筹莫展,刚好这时,有一商人求上门来,说是家中幼妹突然走失,好不容易寻回来,却有流言出来,说她被山中劫匪破了身,失去了清白。”
“那姑娘原本有一未婚夫,感情很好,听闻此事,连忙退了婚事。姑娘心中本就哀痛,又被流言蜚语中伤,心中抑郁难平,一时想不开,某一日在家中上吊想要自尽,幸得兄长及时赶来,这才救下了。”
“那商人道,此地流言四散,幼妹苦不堪言,已经无法在此生活下去。说是刚好家中远亲有一表妹,不久前病逝,故寻他来造一户籍,就与远房表妹互换身份,对外宣示,病逝的是他那幼妹,而她则以远房表妹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刚好那商人求到门上,我与你姐夫想着,此番成全了他,又能还清债务,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再说,两人户籍都是真的,又不是凭空造一身份,也不会对旁人造成伤害,于是就答应了。”
“也不用做旁的,只是两人户籍互换,再遮掩过去就好了。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衙门中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并不会真的追究。”
“原本这事做的隐蔽,也无旁人知晓,谁知他竟与南方逆贼有关系,叫官兵查出来,将我相公抓走了。因着逆贼的牵扯,不仅是我家相公,舅舅一家男丁,也因此全都进了牢房。”
“我也真是糊涂,竟会起了这样的心思,若是我们两个安安分分做生意,就是欠了账,安分还了,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说着,又拿手帕拭起眼泪来。
唐宛只能安慰道:“莫哭了,不要太过伤心,当心肚中孩子。莫要忧慌,此事我来想办法。”
话是这样说的,可这样的事情,牵扯这样广,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也只能先暂时稳住她的情绪。
就是谢府也无法独善其身,她一个依附于晋府的小小通房,又哪里来的法子呢。
唐宛推门出去,望着躲在院角的大树,在昏暗月色下只能瞧见一团暗影,叫夜风一处,轻轻摇晃起来,伴随着一阵簌簌树叶声。
小荷走上前,给她穿上披风。
唐宛低低叹了一口气,将披风往上拉了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