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小安就带人跑了过来。
见晋阳满身带血躺在地上,晋察冷冷站在一旁,脸上肃杀的神情令人两股战战,一旁的女人也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多看了几眼,男人的神色徒然冰冷起来。
小安连忙低下头,命人将晋阳抬走送医。
晋察握住她的手:“这下放心了吧。”
声音又低又沉。
唐宛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似乎有些生气了。
因为她护着别的男人。
可是,若不是他下了死手,差点将晋阳打死,她又怎会多管闲事,给自己惹上麻烦。
她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他控制欲这样强。
唐宛坐在马车里,隐约听见外头的吵闹声,她掀开帘子,只见小门处有一个男子在闹。
她刚出门时就瞧见了,只不过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那人还在。
顿时有些好奇,问道:“那人是谁?”
晋察适才一直在闭着眼睛小寐,闻言也没睁眼,只道:“上兵部李侍郎的次子。”
唐宛本就是挑起个话头,见他不想多说,也没有再问,她放下帘布,男人却忽然睁开眼,马车内光线不是很亮,他脸上一片淡淡的暗影,眼神也因此幽深了起来。
“怎么了?”
晋察不疾不徐道:“可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唐宛轻轻啊了一声,这才明白他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见他看着自己,轻轻嗯了一声,晋察才继续说下去。
“这便要牵扯到晋府的一桩阴私。叔父在一次宴会上看中一女子,乃刘氏女,便亲自登府拜访,结下这一门亲事。只那刘氏早有心悦的竹马,怨恨父母攀附权势,与那竹马私奔而去,不想半路被府中护卫抓回,竹马也失足跌落悬崖,生死未明。刘氏心灰意冷,成亲以后,才算安分下来。”
“你叔父?那不是……”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哪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会愿意舍弃竹马嫁过来。也不知这么大的年纪,那东西还行不行。
晋察淡淡瞥了她一眼:“他爵位加身,壮年发妻病逝,此后一直未娶。刘氏不过一个庶女,家族在京中也排不上名号,竹马更是一前朝逆贼遗腹子,实是她们一族高攀。”
唐宛现在一听见前朝这两个字心跳就下意识加快,实在是姐夫那件事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
谢府不过是一旁支商户与前朝扯上关系,就遭到了皇帝的权利清洗,此后的时间更是谨小慎微的做事。听说还将一人外放,五年内不许回朝做官。
这事当时就传的模糊,现下更是没有消息传出来。不过,也有可能是她长期被软禁在竹林小院中,消息闭塞所至。
晋察继续道:“谁知那竹马并未坠崖而死,反而与前朝逆党勾结,又暗地里与那小娘子联系上,从她身上盗取朝廷机密。”
唐宛并不十分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那人虽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叔母。他不仅不尊敬,说起她,也只是以刘氏待称,言语之间颇为轻视。
既是庶女,后嫁与他叔父,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一内帷妇人,又如何将手伸到朝堂之上,更何况窃取朝堂机密。
唐宛虽未曾见过他叔父,却也听说过他的事迹,不像是会被美色所误之人。除非,他是有意为之,借此传递假消息。
从傍晚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虽说闹事人身份尊贵,按理说晋府应当尽快处理才是,任凭这事拖到现在,也不怕将这事闹大?
唐宛问道:“这与上兵部李侍郎的次子有何关系,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晋察冷哼一声:“刘氏水性,不仅与前朝逆贼勾结,还与那李侍郎的次子纠缠不清,从他手上顺走一份逆党名单。”
“事发之后,他不仅不悔过,竟还跑过来替她求情。”
她问:“那刘氏现在如何了?”
晋察冷冷道:“她做出如此错事,又如何有好结果。念她顾及族人,上供一份新的逆党名单,这才保她一份全尸。”
唐宛身体中划过冷意,这哪里是她顾及族人,只怕是以族人性命威逼,她这才不得不提供名单。
虽说她总觉得这事与她无关,可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个案件是你在负责吗?”
晋察看她几秒:“是我。”
他声音低而沉,仿佛覆上一层冰冷凉意,这让她想起出门前他牵着自己的手,也是这样带着丝丝凉意,就像是手上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见她前特意洗净。
身体忽然就有些发冷。
李侍郎次子既然还在府前求情,说明他并不知道女人已经身死。
而晋府按而不发,似乎也有了说法。
不过是借此表明态度,他们公正无私,与前朝并无任何瓜葛,即使是府内人犯错,也能大义灭亲。
唐宛静默良久,问他:“不久前,你同……”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会,她措辞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八月与我成亲,你为我捏造了一个新的身份?”
却不知,这在男人眼中,是在乎的表现,所以才会避而不谈。
不过是看着她说是否要与他成亲时,那小心翼翼的,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心情还是不可控制的愉悦起来。
唇角有些压不住:“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周全,无需你去费心。届时只需坐上喜轿,静待我过来接亲即可。”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里是一贯的傲慢与自负,却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徒然温柔下来。
就像一头狼王漫不经心地狩得的猎物扔到雌性面前,头颅高高的挺起,似无声的邀请,这些都是属于你的,可尽情享用。
唐宛却无法给出他满意的反应,她试图扯起一个笑,落在男人眼中,比哭还要难看。
果不其然,晋察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不愿意?”
唐宛忽然想起之前,在床上耳鬓厮磨的时他低哑的声音。
她的下巴被猛地抬起。
这个姿势让她不得不仰头直视他。
在宽阔的马车内,她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落的落在男人眼中。目光冷冷的在脸上巡视,不再柔和,带着刺骨冰凉。
终于脱去伪装。
他的声音低而沉,仔细听还能发现,藏于其中的阴翳与占有。
“不管你愿不愿意,到那一天,你都必须穿上嫁衣,与我成亲。”
唐宛没说话。
命运的齿轮何其残忍。
她似乎听到他沉沉一声叹息。男人的手掌往下滑,强势而无法拒绝地捏住她的后脖颈。
锋利的爪牙露出来。
她就像一只被野兽捏住最为薄弱致命部位的小动物。
唐宛被他的宽厚有力的手掌往前带,本以为这又是一场愤怒极致的掠夺,落在唇上的吻却意外的温和缱绻。
晋察抬手将她唇边的水痕拭去。
男人指腹粗糙,即使动作轻柔,还是刮蹭到她柔软的皮肤,带来一丝轻微的痒。
她好似终于回神,盈盈地看着他:“我只是有些害怕。”
她仰头看他,女人最脆弱的部分毫不设防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如此柔弱,只需伸手就能轻易折断。
他淡淡垂眸,瞳孔中清晰映照出女人的惶恐与悲切。
晋察忽然想起曾听人这样说过,女人在成亲之前,会生出焦虑害怕之类的情绪。
她说她害怕,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而女人会婚前焦虑,无非是本身不够强大,不能为她遮风挡雨,抵御生活中的风险。
他忽然想起他的侄子来。
那个孱弱的,却意外令人产生嫉妒的男人。
所以是他给她的不安经历,影响到她对自己的选择吗?
言语需要行动来证明,他不吝啬于给出承若,并有为之实现的能力。
“你不用害怕,我会做的比所有人都好。”他捏住女人的脸颊,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紧,在她脸上按出一个指印来。
是警告,也是妥协。
“宛娘,我不接受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