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唐宛都还没有脱离那种状态,总感觉身边藏了一双眼睛,无时无刻地监视着她。
某天在菜市场买菜,偶然听见一旁的人讨论,有人掉进长灵湖被大鱼咬死了,是连日来的一场大雨将尸体冲刷进河道里,才叫人发现。
血肉漂浮在水面上,一股腐烂腥臭味道,看起来已经死了很多天了,很是恐怖。
沿着人群往外走,身体忽然僵直,就这样呆呆站在街道上,直到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
河面上漂浮点点碎红,气味不算好闻。前几天,她还在这里放花灯,差点跌落入水,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拉住。
当时人潮拥挤,他护着自己离开。
那张容易脸红的面庞似乎还浮现再眼前。
现在这里出了人命,人们好奇看一眼,又行色匆匆地离开,生怕沾染上晦气。
唐宛忍不住红了眼眶,往前走了几步,河水拍打石岸,同样也湿了她的衣裙。
岸边本就杂草锁径,青苔堆阶,她没有注意,脚下一个打滑,身体就直直往前倒去,却没有预想中地摔入水中。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心中忽地燃起期待,扭头看过去。
是一张极为冷峻的脸,薄唇紧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骤然升起的希望落空,脸上的神色也黯淡下去。
这样的转变自然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仿佛火星溅入铜炉,拽着女人小臂的手掌收紧,用力到她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痛疼。
脸色也不再沉静,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你们才认识多久?他就这么好,好到你要为他去死?”
唐宛这才明白,他这是误会了。
“原来真的是你。”
难怪她会觉得不自在,原来暗处真的藏了一双眼睛,胸口迟迟不消的暗红也是他所为。
“是我又怎么样。”
晋察的脸上有幽暗嫉妒和愤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屠夫,甚至不用他亲自动手,就可以轻而易举捏死的一只蚂蚁,竟然惹得女人主动去亲他,还是两次!
从始至终,所有的情事都是他主导,而她一直都是在被动接受。脸上的表情也是忍耐的,只有那种时候,才会露出些许恍惚的愉悦感,却也稍纵即逝。
更别说主动亲自己。
心头的妒火越烧越高,几乎快要无法控制,脸上的表情也几度变幻。
小屠夫就这样死了。
她抬头,与此同时,男人似乎也有些异样,周身气压很低,好像在极力忍耐。
这让她心中有些许无力。
人命在他们这样的人手中向来就不值钱。
也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又在身边监视了多久,她心知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巨细,大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唐宛似乎有些明白他异常的原因了。
“我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她解释,心知按照男人的脾性,若产生误会,只会让她多吃苦头。
晋察也不知相信了没有,只是捏着她手腕力道松了松,面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
她抽出手,嫩白的肌肤露出一片红痕。
被他攥住时尚不觉得,现在反而觉得有些钝麻的疼。
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却仿佛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熟悉的模样。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找到。
起初还会担心,会设想被他找到后的场景,他或许会盛怒,会觉得她不识抬举,明明这世上所能想到最好的都给她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奴仆环身,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回去的路上,她同样也在问自己。
晋察很平静,身体挨着她,甚至稍稍落后她一步。
看似谦逊,却暗藏着他一贯的强势,这姿势仿佛将女人拢在怀里,又似在确定她始终在他的视线里。
表面上的尊重与温柔,也不过是捕猎者的一种手段。
当耐心消失殆尽,当怀柔手段并不起作用,甚至他处心积虑的忍耐与短暂的放手,却抵不过一个陌生人几十日的相处,温柔是否还能如故?
唐宛被他重重压在床上,身上男人气息起伏的厉害。
她才知,他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路上表现得平静,只因为怒到极点。
一个普通的平民,又怎敢肖想他的东西?
这里是女人独自生活的地方,房间格局,家具置购,没有奴仆,全部都是她亲手亲为,每一个地方,每一处小小的细节,都是她精心挑选布置。
这张床,还有上面柔软的被褥,雨过天青的抱枕,弥漫着淡淡的沁香。
和女人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不像在竹林小院,也不像在恒竹山居,仿佛只是将她的东西摆在屋子里。
他天南海北笼络过来的珍奇,时兴送来的瓜果甜蔬,每日穿不完的华衣丽服,也无法将女人留在身边。
他心中大抵是有察觉的,只这个时候才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会不安,会恐惧,任凭性事再激烈,再酣畅淋琳,也没有办法消除心中白茫的空虚,那时明明女人就待在身边。
不只是她曾出逃的缘故,还有她寡淡的态度,仿佛随时会抽身离开。
事实再一次证明。
晋察捏着女人的下巴,力道不自觉缓缓收紧,眼睛审视着,仿佛要将身下的女人看穿。
唐宛感受到疼痛,眉头轻皱。
生理性的反应,无法控制,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到极点。
终于,在男人激烈蛮横地进入时,心中不可抑止地感到悲伤。
所以,她问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为什么会满足?为什么要满足?
对晋察而言,他已经得到了全部。他还想要什么?她的心吗,他真的需要吗,真的必须得到吗?得不到就会死吗?
不是的。她十分确定。
这种确定让她感到痛苦、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致觉得,好像只要生下了孩子,她就一定会留下来,绑在他们的身边。
然而,辗转在两个男人的身边,甚至两个孩子都不属于同一个父亲。
仅仅是这一个前提,就已经注定无法独占。
连一同在她身边长大也不能。
所以,她留在他身边,没有假意讨好,也没有誓死不从,只是偶尔会消极对待。
游山玩水,参加宴会,偶尔再同别府的夫人小聚,一点点融入与改变,却又在某些小细节上格外的顽固。
时间缓慢流逝着,一点点,一天天,细水长流。
直到,她等到再次离开的契机。
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她是真的认命了,决意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呢?
一具生育过的、枯槁的身体,又何必要再不折手段、不远千里抓回去。
李彻有意的试探,晋察的盛怒与假意冷静,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心生疲惫,不愿再去深究。
可到底,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玩具,没办法分成两半。
唐宛能感受到男人压抑的愤怒,这些情绪在他身体里沸腾着,又通过肢体动作传达给她。
很快她身上出了汗,男人覆在她身上,高大与娇小,肤色的对比也格外的鲜明,肌肤紧贴,这一刻两人同时感受到空气的潮湿与闷热。
空气稀薄,鼻子快要呼吸不过来,只能张开嘴巴,可喉咙干渴着,仿佛有火在烧。
昼夜颠倒,不辨时间。
整天整天地待在床上,即使换个地方,也不过是给男人解锁新的场所。
也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只有他休息的时候,她才拥有片刻的喘息,可很快就会被他弄醒。
身体沉重,手腕累得抬不起来。因为知道挣扎推抗没有作用,于是干脆放弃。
只是身体被迫起伏,潮水奔涌,力气流失地太快,又没办法及时补充,身体里的水液也同样。
“渴。”嘴唇翕动。
喉咙徒劳吞咽着。
晋察低头,女人似有察觉,扭头躲开他,视线也看向别处。
“不要这个。”
语气带上不耐。
身体疲惫至极,被这样不知疲倦地索取,连好好睡一觉也不能,心情怎能好。
晋察抱她下床,似乎是为了防止她下坠,手掌往上轻轻一托,呼吸像是被掐住,晋察闷哼一声,眼神沉沉看着她,像是要吃掉她,却又及时忍住。
“水。”
女人忍不住扭动身体,看见桌上的杯子,伸手要去拿,被他一把拦住。
“我来帮你。”
男人声音沉沉,并不看她。
唐宛轻轻咬唇,身体像通了电流,不是激烈的,却带来一连串微弱的酥麻痒意,这种感觉很难缠,挥之不去。
晋察端着杯子贴近她的嘴唇,甚至很体贴地微微向她倾斜。
她快速吞咽着,有水液从嘴边流下去也顾不得,连着喝了两三杯,才感觉喉咙烧得没那么厉害。
嘴唇还咬着杯口,这时侯没有那么渴求,可又感觉没够。
声音含糊不清:“还要。”
直到肚子被水装满,喝水变成机械性的动作,她停下来。
“喝够了吗?”
他问,眼睛直直盯着她。
唐宛心中忽的一紧,一时竟不敢答话。
手往后摸索着,空无一物,于是只能捏住桌角。
延迟满足带来的感觉是覆顶的。
晋察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咚的一声,随后响起更激烈的声音。女人抓着桌角的手指猛地收紧,又无力放松,如此反复,直到身体再没有一丝力气。
两人身上都出了汗,身体紧拥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晋察的手臂是那么的强壮,紧紧搂着她,不给她一点挣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