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挨到了周末,搬家的日子。
因为之后要搬到新地方住了,所以最近这几天,张从珂又回去跟何韵清一起住。两姐妹天天晚上讲空话,凌晨才睡,是以那几天早上许颂千来到楼下,接到的都是一个吃早餐都咬得有气无力的打工人。
“晚上早点睡。”
“哦好。”张从珂应得毫不走心。
意料之中,许颂千劝告无果。于是早上除了早餐外,他又每天额外给她带了杯咖啡。
咖啡不是外面买的。许颂千早上起来煮好,装在一个非常轻便的咖啡杯里带给她。手摸在外壁不烫,咖啡入口却是温热的。
“好香。”
张从珂打开盖子,闻到香气随着热气氤氲开来,精神为之一振。
“豆子过几天搬家给你带点——你那里有咖啡机吗。”
“没有、但是——”
张从珂知道对方下句话要说啥,急急打住了。
“不用送我,我家就那么点地儿,给你送满了等会儿。而且我对咖啡,其实一般般,闻见了香而已。”
“那你想喝的时候和我说。”许颂千没有强求。
他前天跟着张从珂去那房子里看过了,是晚饭后,还去接了何韵清一起。
前一任主人虽然久不在此居住,但是能看出她当初布置这里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心思的,家具用品什么的一应俱全。因为时常有人打扫,所以没有落灰。不很新,但温馨。
张从珂人生中第一次,以真正的主人身份接待其他人来自己的家里作客,非常兴奋,叽叽喳喳地一通介绍,对着家里的任何一处畅想着自己未来在这地方准备干什么。
“厨房开放式,这边是做饭的地方。呃……我大概是不会在这儿干什么了。以后,这就是你在我家的专属地盘儿。”
她拍拍许颂千的厚实的臂膀,“邦邦”两响,惹得一旁的何韵清笑出了声。
“厨房出来是一张长长的桌台,刚好分隔了客厅和这里的空间。这块儿地方就是我的,以后煮火锅煮泡面什么的都可以放在这上面,”她凑上前去比划,“哝,高度刚刚好,到我的腰。”
许颂千顺着她的讲解,视线移到对方的腰处。那里的宽松衣服被大理石台面怼得内凹,现出原本的弧度来。
站着刚好到腰,若是要在这里伏倒……
“太高了。”
他心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这是餐桌,六人的桌子,其实我觉得有点大了。但是这个木桌子的纹路非常漂亮,忆柳姐姐留下来的这个花瓶,也特别搭。”
许颂千走近那张餐桌,在张从珂期待的目光中,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花纹。
“漂亮吧。”她得意地说。
“这个的高度正好。”他心想的是。
“再过来是客厅——整栋房子我最喜欢的地方!”
张从珂欢呼着,两脚蹬飞拖鞋,一头扎进矮脚沙发里。
“好软好舒服,”她招呼还在原地杵着的两位一起进来感受下,“我可以在这儿待一天不带挪位置的。”
客厅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需要脱鞋。许颂千脚放上去,踮了踮,随后走近沙发,弯腰伸下一只手,借着上半身的力气向下撑了撑。
“我没有在这里放茶几,水果零食可以放在沙发拐角的这块木头面上。这块木板还可以翻出来,给我吃饭。这样我就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张从珂指向前面那块垂着一块巨大幕布的墙面,“看的时候可以坐在地毯上,靠着矮沙发,高度也正合适。”
“软度也正合适。”
许颂千测试完毕,收回自己撑在沙发上的手,视线扫过前面的幕布,随即移向旁边的落地窗。
“许颂千,帮我拉下窗帘。”
他依言照做,向前几步伸手拉开帘子。
“什么都看不见,黑黢黢的。”何韵清探头探脑,最终也没发现外头有什么在黑夜里突出的景色。
“这里是小区边边啦,外面就是一条河,然后一堆树,大晚上当然看不清。但是这里可以看晚霞,下次你过来吃完饭,就能看着了。”
“哈,晚饭,”何韵清问,“你做给我吃?那还是算了。”
“他做。”
张从珂非常自觉且自然地把这活交给了那边还在盯着落地窗看的许颂千。
后者回头,却说:
“你这窗帘要不换一下。”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对旧的窗帘时间太长,就算再小心呵护,每天日头这样晒着也老化了。既然如此,不如换一个新的来用。
“毕竟以后也还要用很久。”
张从珂被他说动,点了头。
然而有一就有二,随后,她又被许颂千以同样的理由说服,答应换了床垫、空调、马桶……最后连沙发、投影仪都要换了。家里可替换的大件的耐用品,几乎无一幸免。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话,沙发就换个差不多的。”
“……我还是先换个窗帘吧。”
她实在没钱,房款的钱还没凑到位呢,家具只能慢慢打工慢慢买。
“让我来吧,”许颂千正在开车,回去的路上路灯隔一段有一个,虽然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的,但是暖黄色依旧温和,“让给我买,把它们当做礼物送给你。”
“贺你乔迁之喜。”
张从珂的笑脸藏在没有路灯照亮的阴影里,只有自己知道。
她心情好,看见这样普通的灯光交迭都觉得像是电影一帧一帧慢放,幸福的瞬间就被这样无限地拉长。进度条依旧向前,一点一点靠近那个期待已久的美好结局。
“好。”
祝贺我终于有了一个家。
·
张从珂和何韵清,两个人周五晚上把东西收拾好才去睡。
何韵清这个周末加班,早上得早起,张从珂却不用,美美睡了个大觉,醒来吃午饭,窝在沙发上改剧本。磨磨唧唧到两点,才终于到了和许颂千约定来接的时间。
“就是这些箱子吗?”
“就这些。”
许颂千不常干这样的体力活,但他今天却没有另外叫人来帮忙。
小个的箱子少,他和张从珂一人两个,叠着抱,一趟就能搬完。同样大小的箱子,两人抱起来的所花费的力气却是大不相同的。
张从珂双手从下面抱起箱子,这样一来,下巴刚好能顶到箱子上,索性一起使力向下夹着固定。这样上下夹击,虽稳固,但免不了挤出双下巴,看上去颇为努力。
许颂千脚程比她快,经常停下来等她。
“别看我别看我,不用等我,”张从珂彼时的下巴还压在箱子上,见他回头看自己,有些着急,在保持箱子平稳的情况下尽力地向上抬头,让那层几乎不示人的双下巴缩回去些,“往前走呀。”
他每每依言收回目光,转身,耳朵听身后的脚步,用更慢的频率,一步一步向下踏。
大箱子,张从珂是搬不了了,只能靠许颂千。
“哥哥辛苦了。”
许颂千正准备弯腰搬东西,闻言动作一顿,偏头看了她一眼。
张从珂虽然没搬东西,但也跟着许颂千跑上跑下,加油打气的话是一下没停,还煞有介事地拿了块毛巾、一个小吹风,殷勤十足地在一旁伺候。
一旦许颂千额头上出现一颗即将成形的汗珠,她就立刻就位,从侧面伸出手,毛巾点点,擦去,移开,两人对上视线。
她眨眨眼睛,笑得十分甜。
一番折腾,东西终于全搬到了新家。两人又一箱一箱抬进去,全部放在客厅里分类。
张从珂负责大箱子,许颂千倒腾小箱子。小箱子里都是些随手放下的小玩意儿,不需要像大箱子里头那些一样满屋子归位。
“这是……什么?”
许颂千面对着他刚打开的新箱子,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怎么了?”
张从珂在二楼的卧室忙活,闻言从楼梯那儿往下望,只能看见五颜六色的一箱子,分不出是个什么。
眼瞧男人的神情还是十分的……凝重,她就先把衣服往床上一丢,匆匆下了楼,往箱子前一凑——
“啊——”
她被吓到,短促喊完一声,浑身僵硬,过会儿才记得要去伸手把盖子盖上。
“这、这个……啊、这是小清收拾的箱子,我不知道,”张从珂有些语无伦次,只知道要努力地找些话讲,“我不知道她连这个也收拾了、哈哈、哈,可……可能她装错了、我找时间还给——”
话没说下去,止于她瞧见许颂千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现已被对方拆开了。
“这颜色好漂亮,”许颂千将东西放在自己的手手掌心,艳红与白皙的对比强烈,柔软的硅胶材质被他骨节分明的手包起来,别是一番风景,“是这头放进去用的,对吗?”
张从珂脑子一抽,回了个“对”。
“好短,应该只能浅浅地放进去一点,”许颂千拿在手里,颇为笨拙地比划了一下,初步推测道,“所以这个应该是刺激外部的吧。”
这回张从珂没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在为自己刚才那声“对”忏悔。
一个不留神没看住,手下按着的箱子又重新被人打开了。
大的小的,球体柱状体,直的弯的,颜色各异,形态从仿真到可爱,应有尽有。
“怎么还有玻璃和不锈钢的,”许颂千诧异,拿起来掂了掂,“还好,不是很重,冰冰凉凉的,好硬。”
“下面还有,”他放下那俩硬邦邦的物什,意图接着往下翻,“是衣服吗还是……”
“嚯,”十分少见的感叹词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足以见得眼前事物难得一见,“给我也准备了吗。”
他拎着一个包装的一角,提起来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几条带子和一个环。唯一能看出这是件男性用品的标志,在于它封面印了个模特试穿图。
张从珂七窍冒烟,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一把抓过对方手里的东西显然不合适,容易达到和目的相反的结果。现在再合上箱子,也好像来不及。
她一时间静止,就这样生生干杵着。
“别、别看了,放起来……”
磕磕巴巴的祈使句没能达到一点使令性作用,她只要一和许颂千对上眼,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所有语句都卡在喉咙里,血液也是,堆在那儿不通畅,徒增脸红。
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是何韵清送的。那时她刚刚跟徐复分手,何韵清安慰她。好姐妹当然不只是口头安慰,转身就又给她邮寄了一大箱这个,让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因为跟人合租,多有不便,而且合租的室友搞得她又一阵都快性冷淡了,所以张从珂这一大箱子也没全用过,只拆了几个,然后就封好放在那儿。后来搬去何韵清家,是整个搬过去的。
还好没在那时候开箱。
“那先放好。”
许颂千意外地听话,把拿出来的东西一一都放回去。
“现在是太早了,等晚上再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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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小许:以后都不叫人帮忙了,这种情况只能有我在场。
小清:啊——我真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