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擒雪阁，咳出的血染红了踏几上的桌面，原本苍白的脸红血。
「小姐，小姐……」耳边尽是春桃担忧的声音。
茶气飘散，一室清香。
恍惚间回到了祖父的清风斋，四年前老家谭城的居所。
那时，祖父还健在。
「芸娘，这婚约是我和祁老定下的，他与我有救命之恩，两家投缘。」
「如风那孩子将要及冠，一身好武艺。若是成亲。你可愿？」
望着祖父瘦削青白的面容，我知道，这是他能给我最好的安排。
江老太傅一生，誉满天下为文人之首，固守清贫，晚年丧子。
风烛残年之际，膝下只剩一个孙女。
「祖父，那祁公子……他，是何想法？」我声如蚊蝇，强忍着羞红。
祖父笑了几声，捋了捋胡须却并不言语。
几天后，清风居来了一位手持折扇身着月白单衣的男子。
我悄悄坐在屏风后，捏紧了帕子，出了一身汗。
他和我祖父说，愿娶江氏女，珍之重之。
他说，必不贱了先人之约，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祖父当即欣慰地点点头，眉梢眼角都是喜意。
「芸娘去岁新春，酿了几坛桃花酿，小口绵柔，你小子这趟有口福了。」
我知道，祖父这是答应了。
潭州自古就有待嫁小儿女，亲手酿桃花，招待准姑爷的传统。
家家有女，家家也有桃花酿。
当晚烛火朦胧，月色高照，对面的男子举止有度，温文尔雅，是世人眼中的佳婿。
没有江湖人的粗旷，反倒像个斯文世家子。
「芸娘，听闻你喜爱苏州绢丝，我顺路给你带来了几匹，你做些闺中小物件儿全当是解闷了。」
那苏州绢丝全是京城上贡之物，一匹千金，有价难寻。
他嘴上说着几匹，打开帷幕一看，竟然有十多匹，价值万金。
刚想推拒，才一抬眉，那一双丹凤眼里笑意温柔，眸光却雪亮。
我顿时面皮发烫，赶紧错开了眼，不敢再看。
半晌，才喃喃道谢，扶身一礼。
他微微还礼，笑如春风，轻声软语：
「明年桃花盛开，花朝节是为良缘佳期。」
「芸娘，我在秋水山庄等着你。」
我大着胆子，拼命忍着羞意，微微点头。
后面的画面渐渐远去，只剩一缕桃花酿的酒香萦绕在鼻尖。
满室桃花香。
迷糊间耳边传来一阵轻唤，芸娘，芸娘。
一个熟悉的男声在我耳边低语：「你受委屈了，芸娘，你再等我一些时日。」
我以为是早春的蚊子，「啪」的甩过去一个巴掌。
一屋安静。
忽略掌下软滑的手感，背过身，继续沉入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