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赌气没有去吃饭,顾远山来寻我。
我正倒着桶里豆花,豆花放了一天,已经馊了。
他挽起袖子,帮我一桶一桶的倒掉。
我一时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
他推磨,我熬豆花。
他看书,我研磨。
我不懂得什么**,只觉得两个人心意相通,便总会理解对方的决定。
所以那时候,我一直相信,他总有一天会中举的。
可是如今他真的中了,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半夏,我现在是县令了。马上我们就可以搬进新的府宅里了。」
「你别生气,娘没读过书,说话不好听。但我也觉得,你没必要去卖豆花了。」
顾远山用手圈着我,下巴抵在我头上「以后,你就在家照顾娘就够了,皎皎毕竟出自丞相府,娇气了些。你也大度点,别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
顾远山三言两语,好像白天两个人对我的指责根本不值一提,反倒是我不懂事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为我说一句话,没有问过我有何委屈,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闻着他身上跟何皎皎一样的熏香味,我的心密密扎扎的疼。
嘴里已经一片苦味,我正犹豫该如何跟他说明我的想法,却见他掏出几两银子放在我手里。
「半夏,从前咱们日子过得苦。现在我的俸禄也不算少。你也给自己添置几件衣服,好好打扮一下。以后少不得一些应酬的场面。」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就是不要穿的太寒酸,给他丢了脸面。
握着银子,我的脸和手都感到滚烫。
原来,他心里也已经嫌弃我了。
他早已经不记得从前,我双手磨得出了老茧,还总是带着豆汁味,他晚上读书的时候,却总要一直攥着。
他说「娘子的手独一无二,我现在天天攥着,以后三生三世,我靠摸手,都能找到娘子。」
有一次我生辰,他为了赚点钱给我买一匹好看的布料做衣裳,连着几晚上熬夜给人抄书。
买了布料,还亲自设计了样式,看着裁缝剪好才回家。
那身衣服,除了生辰那日,我从来不舍得拿出来穿。
可惜现在,他恐怕早就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