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毕,温煜景想牵她的手一起去休息,柳西京不动声色的错开,指尖抚上耳侧一丝不乱的黑发。
她先一步往休息区迈去,温煜景收回手臂,浮动的灯光遮掩住他略感失落的眼睛。
即便是角落,温煜景的关注度也不容小觑。
柳西京故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寻了旁边的沙发坐下。
两人在舞池里的行为已经招惹出不小的风波,四周大大小小的人群聚在一起,不时往这边张望。
一杯果酒咽下喉咙,柳西京回想刚才的自己,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被他蛊惑,差一点就沉沦的想不管不顾。
不过没关系,就算有人问起来,她依然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若顺着温煜景就此确立关系且公开,她那父亲今晚大概就会知道。
温煜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侧脸,昏暗中无序摇晃的灯光偶尔扫到她脸上,变幻出不同的旖旎。
其实他今天的确存了想公开的念头,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他,她不想。
心情,逐渐蒙起了乌云。
舒缓的钢琴曲缓缓流淌至每个角落,男男女女牵手搭腰,缭绕的裙摆掀开华尔兹的开场幕布。
整个舞会场内充斥着愉悦与轻快,唯有他们那处生出寂寥感。
就在柳西京想着该怎么离场时,温煜景却开了口。
“西京,学校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你打算去哪一所?”
柳西京参加高考这件事没有向温煜景特意说过,但他一直都知道。
他在等她先开口,可这么久过去了,也不见她有要说的迹象,这令他不得不猜疑其实她另有打算。
手机一个不稳差点滑落,柳西京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莫名心虚。
温煜景确实提过一起出国的事,但无论是之前还是他们在一起后,她都没想过要去国外,原本以为那次也只是他一时的提议,没想到后来他居然认真为她做了规划。
这件事一直被压着,她避而不谈,想着时间久了自然会被淡忘掉,可明显他十分在意。
柳西京有些头疼,虽然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种事确实需要沟通,可她独自决定惯了,也不习惯找人商量。
所以从头至尾,她都认为这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至于温煜景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还不清楚。只知道一切始于自己的一时兴起,两人的未来她从未想过。
对他的感觉,应该仅限于一时的鬼迷心窍吧。
“西京?”
“我......不打算出国。”
柳西京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忐忑的看向别处。似是已经做好迎接对面发怒与斥责的准备,举手投足间表现得很无所谓。
长时间的沉默,没有预料之中的怒火,没有愤然离席,等来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三个字。
“柳西京。”
没由来的心惊,柳西京终于回头看他。
那样平淡无澜的深眸中,她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失望。
多久,他没再叫过自己全名了。
似是无理的人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没错,又或者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柳西京心底生出莫名的怒火。
她突然站起来,冷眼俯视。
“怎么,有问题?”
温煜景望着她,抿着唇,许久才开口。
“难道,我不值得被划入你的未来吗?”
舞会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快步走出一位面色深沉的少女。
随风翩跹的裙摆映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尖细的高跟鞋与地面发出‘哒哒’的撞击声,时快时慢,毫无章法,如同一块沉沉的钟锤,敲打她的心脏。
“柳西京。”
突然的出声叫停了她的乱撞,片刻的欣喜冲破禁锢已久的枷锁,笑意在回头后冻结在那张精致的脸上。
不是他。
柳西京恢复神态,随意打量了一下已站在眼前的人,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
“赵子川,那天在图书馆我们说过话的。”
见她还是一脸疑惑,他笑道。
“《夜行记》。”
柳西京了然,记忆也开始渐渐浮现。
“有事吗?”
赵子川不说话,将手中的书递给她。
“这本书我看过。”
手指略过标题,柳西京露出浅笑。
他递给自己的这本明显与市面上随处可买的不同,是限量珍藏版,她曾试着到处搜罗过,即便花高价也没人愿意出手。
“我猜你应该看过了,不过还是想送给你。”
“谢谢。”她又问,“为什么想送给我?”
“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种莫名其妙的‘搭讪’柳西京也遇到过不少,那些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假借朋友之名想行苟且之事。
可这次却不同,眼前的人让她感觉到久违的真诚。
而真诚,不该被践踏嘲讽。
她不像之前对待其他人那样讥笑讽刺,反而觉得,有意思。
晚会那天后,温煜景与柳西京再也没联系过对方。
回到家的柳西京显然有些失魂,她的那点虚张声势从开始就被温煜景无声击破,以至于她一直强装的镇定都显得有些可笑。
镜子里的她,脸色十分难看,怒急攻心时,她拿起手机狠狠砸向了镜子。
破裂的镜面折射出无数个她,每一个都令她生厌。
转眼就快到两人约定去撒丁岛的日子。
柳西京想,那个人大概也不会去了,于是她自顾自的开始慢慢收拾行李,找时间订机票。
百无聊赖间,手机屏幕跳出‘suger D’的来电提醒,柳西京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音,不由自主地捂着心口接起电话。
“喂。”
那边却无人应答。柳西京以为那边没听见,略提高音量又‘喂’了一声。
“我不联系你,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我?”
温润而又熟悉的男声让柳西京瞬间乖顺下来,低头戳着被子不说话。
“在做什么?”
“收拾行李。”她照实回答。
温煜景叹了口气,无奈道。
“不打算带我?”
“你愿意去吗?”
软糯的声音嗡在嘴边,柳西京不确定的问他。
那边传来轻笑。
“你呀,只有做错事才这么乖。”
柳西京小声狡辩,“才没有。”
“下来吧。”
柳西京突然直起了腰,迟疑片刻后,明媚的笑意充盈在整张脸上,三两下就爬起来下了地,跑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忘记穿鞋了,又回头七零八乱的穿拖鞋,急匆匆往楼下跑去。
这是家里的工作人员第二次看见小姐跑的这样心急,脸上的笑容却比上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