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心有些辗转难眠。
大抵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但她知道,天枢有些不同了。就像是每颗星辰亦有每颗星辰的眷属和归途一样。
他已经站在了那扇门前。
他的改变让她喜欢,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孤独,这种孤独从心里徐徐蔓延出来。
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没觉得孤独过。
时间伊始的混沌之雾中,她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眼,是长生君疏离的眉眼。虽然他们俩脾性不太合得来,时常也会争执。但那时,她觉得与另外的意识互相依存而永恒,是本该如此隽永而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今时今日,她却发现,每个意识都复杂得有些难以琢磨。即便是她,也不能掌握所有的因与果。即便是她。
病心浑浑噩噩地琢磨了一会儿,便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梦里身上有些热,是一种缠绵的炽热。
病心睁开眼睛,温热的呼吸贴在耳畔。
“醒了?”
是陆崖。
他有些发热的胸口贴在背后,单薄的衣衫轻轻摩挲着皮肤。病心甚至不需要细看,就知道是他,他的指腹有着粗粝的持剑的薄茧,揽在她肩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爬到床上来了,耳畔被他呼出的气息痒得厉害。
病心撑起身子,四下看了看。四下静默而寥落。
天枢已经走了。
“在找你的那个新玩意儿?”
他指的是天枢。陆崖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词儿来。
病心佯恼:“若非是他,我也见不着你。”
陆崖衣衫散乱,修长的手直接探入她的衣衫里,勾着她的腰身。熟稔的语气绝不似阔别三十载,好像昨夜便相拥入眠一般:“你又能新鲜几日。神姬素来多情,爱天爱地。那厮不过是寻常修士罢了,凡胎肉骨,终有一死。”
病心转过身来,看了看慵懒躺在自己身边的陆崖,熟悉的那张脸。他眉目带着几分罕见而珍贵的野戾,嘴角勾着弧度,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却知道,他怕是很恼的。
既恼是麒麟先寻着的她,又恼她还带了个新的剑修。修符修丹修法,什么不好,偏偏是剑修。
病心看他的眼睛,想要捉住他一星半点的生气。
他疏朗的眸光中流转着几分促狭与妒忌,全数能够收在眼底。
鬼知道她有多喜欢看他愠怒的样子,就像一件极其危险的法宝,吸引人得要命。
她如此盘算,心里也坏起来:“大战神呢,如今也不过在渡劫罢了。天雷落得好不好,也许亦有一死。”
陆崖忽手上发力,一把将病心按回床上,佞声:“舍得我死?”
她捉住一截发尾,搔在他松落落得衣襟里,撩拨着他的心口:“死了我管埋。”
“那便也要死在同你做的时候。”
他果然生气了……
双手被他不由分说地桎梏住,病心以一个极情欲的姿态被压在枕席之上,手腕儿被反剪在身手。男人滚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只需一只手便能以绝对的力量将她压制。
他太占强了,病心嗔骂道:“狼心狗肺,我不远万里来见你,还险些死在海上。若非遇见鲛族二位太子赠与鲲舟相助,这茫茫海境还不知何时是尽头!”
“……雄鲛?”陆崖眯起眸子。
他关注的地方果然也很奇怪。
病心一恼,故意挑唆:“那鲛族太子很是俊美,传闻擅欲多媾好似不假。”
“喜欢鲛人?”他顺着病心的手腕儿,一把提起她的肩膀,:“神姬不会沦落到,连鲛人也吃得下了罢?”
“嘶……”病心被他拧得巧妙,浑身着不上一处力气,半是戏谑半是调笑:“你如今一个人间寻常修士,何以瞧不起鲛人?”
他果然被说中心中防备之处,一时也不与病心争这几句是非高低,只定了心思要收拾她。纵然知道她是故意,总有勾引他的情愫,好贪图他的危险。
二人正是情起处。
却听见门外传来击门之声。
——“陆崖上主,出事了。”
是青丘的声音,听着很是着急。
陆崖心在这处,极是不耐,扬声:“等会。”
病心偏过耳朵,仔细去听。
“等不得。”青丘口气有些慌乱。“前日月城百人殒命,今日涂山进城善后,不料被却没有回来。他飞毫与我传音,亦是断断续续,似是九重天上头来人了。”
陆崖褪衣动作一滞,滑下肩头的里衣却又抖正了。
“若只拿了涂山倒也无妨,就怕九重天询出了神姬之事……如今神姬肉身尚在筑基,只怕九重天想要赶尽杀绝……”青丘在外徐徐而道。
“知道了。”陆崖忽然正色。
病心眸光转动。
“我去看看。”陆崖合拢衣襟,退去情欲的神色既温柔又慎重,揉了揉病心头发:“莫怕,老子还能打。你哪儿也别动,就在此处。”
“嗯……”病心垂眸。
说着便急急披了衣服出去了。
到底从来没变过。
回回都是这样,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天下没有陆崖打不过的架,他是天下第一等的骁勇。
正且想着,却见陆崖又折返回来。
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