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能？我父亲当年的错误我想去弥补去还清，我只是……只是想照顾你而已……”
金承宣紧握住自己心脏前的衣襟，可声音却愈来愈小，仿佛连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孽子！你非要气死我不成？”
金不换被自己这傻儿子的执拗气得浑身颤抖，可滔天的愤怒最终却化为一声落寞的叹息。
“她……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亲妹妹……”
说罢，金不换仿佛卸下了压在心里多年的担子，原本的落寞逐渐归于平静。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错事也应该对千苗，对两个儿子死去的母亲，更是对自己有一个交代了。
“她……亲妹妹……”
金难求如遭重击，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想搀扶住什么东西支撑自己无力的身体，可却又不受控制坐倒在地，双眼无神。
“嘁，真没用，还想利用你杀了这老东西，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没想到老的是个废物，生了个儿子更废！”
千苗抱着胳膊冷冷一笑，现如今她的目的也达成了，也许鉴宝楼会因为拍卖这种方式更上一层楼，可金家内部却因为今天几乎支离破碎，至于金不换死不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你当真如此恨我？”
冷不丁，金不换突然对着千苗开口问道。
“恨！我蛊医寨上下无一恨不得对你啖肉饮血，若不是你当年一走了之，我娘不会死，蛊医寨圣女不会死！”
“可我娘死了，偏偏你这个畜生如日中天，凭什么？当年你那狗屁的海誓山盟都让你吃进狗肚子里了？”
千苗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逐渐变为了嘶吼，如同一只身陷囹吾的困兽，声音中的绝望宛如实质。
金不换缓缓起身，眼眸如深潭不见底，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一天。
“金大哥，阿柔不能走，蛊医寨是我的全部，我的族人亦需要我以身殉蛊来重振蛊族，你不属于这里，我也无法离开！”
那个长相柔和，虽然算不得多么惊艳，可却带着一股天然的灵性少女笑中含泪。
“以身殉蛊！？我不同意！你可以带着蛊医寨所有人一起离开，离开南疆！我会全力给你们最好的生活，最多的资源，我绝对不答应你殉什么蛊！”
那时金不换虽然没有如今的成就，可敢爱敢恨，浑身上下带着年轻人的闯劲，哪怕大帝当面也不服输。
可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却并未打动少女，在他晕倒的那一瞬间，他最后看到的是少女笑容上不断淌下的泪水。
“找个风大的地方，忘了我。”
听着金不换缓缓讲述起他一直以来想要忘记的过往，众人纷纷沉默了下去，没有人再去鄙夷金不换当年的选择，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处理更好吗？
世上安得两全法……
“不可能！不可能！”
“母亲，这不是真的，您是抑郁成疾……”
千苗痛苦跪倒在地，不愿相信对方口中一个字，直到药玉古蛇缓缓爬来，冰凉的蛇身缓缓接触到她的皮肤之上，忽然怔住。
她骤然回想起母亲临死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那时母亲已经无力发声，只是嘴唇尽力微微动了一下。
母亲那句话其实是想说……
“原谅他，也原谅我……”
滚烫的泪水不自觉涌下，千苗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轻轻呢喃着自己母亲当年那句话，仿佛被抽去魂魄。
金不换提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刀，手掌沿着刀身缓缓抚过，尖锐的刀刃划过手上的皮肤，殷红的血液顺着刀身嘀嗒在地。
“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罢，今日将所有事情讲出来，实在是痛快！”
“我不仅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这两个孩子，若不是我当年一意孤行收留了那个女人，你们的母亲也不会死，这罪孽与痛苦，不应该由你们来承担。”
金不换一改往日，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对着金承宣和金难求微微点头。
“没想到我的孩子们，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这鉴宝楼以后，就全交给你们了……”
金不换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上突然抬起，几乎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刃已经微微划破了脖颈的皮肤，鲜血微微渗出，散发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冰凉感。
“我来找你们了……”
明空距离其最近，当即向着金不换持刀的手抓去。
𪠽！
长刀掉落在地，金不换的右手不断发颤，半边身子都好似僵硬了一般，下一秒，一只蛊虫从金不换左耳飞出，缓缓落在了千苗的手心处。
“做了错事就想死么？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好好活在世上，给我娘亲和你两个儿子的娘亲赎罪吧！你这辈子唯一的意义就是赎罪！”
千苗咬着牙低喝道，也不再看面色复杂的金不换，扭头向着屋外走去。
看着少女倔强的背影，金不换明白，对方也完全放下了心结，即便无法修复关系，但至少少女也不用整日背负着仇恨与疑问活着。
柳飘飘下意识捏住了陆潜的掌心，美眸通红，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沉浸式吃瓜！
忽然，她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小跑到昏迷的张家家主面前，一耳光抽了过去。
张家家主迷迷瞪瞪醒了过来，却看到眼前明媚的姑娘笑眯眯朝他伸出手来。
“一亿八千万灵石，请问怎么付款？”
？
“承宣，难求，爹带你们回家去。”
金不换心疼看向仍然失魂落魄的金承宣，看起来自己这儿子这次受打击不小，虽然这孽子被忽悠的想要弑父，但归根结底还是他的疏忽关注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亲妹妹……亲妹妹……”
……
陆潜不忍再看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捂着脸别过头去。
金不换原本解开心结淡然的心性骤然火起，一脚狠狠蹬在金承宣脸上，也不管其他直接拂袖而去。
走出鉴宝阁，温暖而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如同当年那位少女的轻抚，让人无比安心。在这一刻，什么功名利禄富可敌国都被抛之脑后，他只记得记忆深处的那个一看到他就会展露出的甜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