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师姐,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李柔嘉望着面前堆积如山,远远超出了她个头高的龟血草,头皮都有点发麻。
闻如意乐呵呵的站在草药架子前,不在意的摆摆手,
“这算什么,师妹你出手大方,师姐我自然不能亏待你。
这些草药只有我一个人看着,其他人都偷懒去了,没人管,何况这三年,光烂掉废掉的那些龟血草都比这多多了,你只管放心拿去。”
李柔嘉朝她道谢,走之前,想了想又从百宝囊中拿出一根簪子来送她。
闻如意好奇的接过,见这簪子造型简朴,只有簪顶是喜鹊形状,但灵气充裕,最差也是六品灵器。
她辛苦从剑堂换来的佩剑,也不过将将六品而已。
这,她瞬间有些烫手,急忙便要推回去。
但抬起眼,哪里还有那少女的踪迹?
“哎,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的草药没有,我亲自给你送上门去!”
闻如意冲着外头大喊了一声,早知道这位柔师妹小金库这般充足,玄级灵石随随便便就掏出了十颗,还有这般好的灵器送人,她方才就把仓库里剩下的龟血草全部拿出来了。
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她遗憾的想。
李柔嘉吃了半株明道崖摘来的“朱颜花”,将容貌变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来到了山间集市。
这是青莲坞弟子自发在一处偏僻山道上建起的集市。
不足十里,被树木覆盖着的小道两端,都摆满了货摊。
卖灵符的,丹药的,灵器的,阵法的,什么都有。
只是品级大部分都不高,瞧着还有些污痕瑕疵的。
这便又是一桩因由。
青莲坞是李氏家族的传承,自古以剑道为根本。
因此,十七堂除了主堂为主家嫡系一脉居住之所外,其余十六堂都是以剑堂为中心,依附它而诞生的。
但也因此,堂堂都有自己的独有本事,比如器堂,医堂,符堂,阵堂…….看名字便知所修为何。
老坞主,也就是李柔嘉的祖父犹在时,各堂每月都产出不少,一半上交坞中,统一分发给族中弟子,剩下的一半自己留用一部分,再对外售卖一部分。
售卖也无需寄放在别家的坊市里,青莲坞自己便有,叫做“云上”。
各堂都在那里设了铺子摊位用来售卖自家堂里的东西,换得的灵石只要缴纳三成税金,剩下的都归堂里的弟子们自己。
云上就在青莲坞云间河道的尽头处,旁边就是去往宋庆城的要道,途经修士颇多,所以坊市不大,生意却很不错。
那时的青莲坞虽不比祖上,却也还算兴旺。
直到李玉景接手,他好色无能,空有手段,却无远见魄力,压制不住坞中各堂,于是坞中便渐渐生了乱像。
长老执事中饱私囊,嫡系弟子一边压榨同门一边私吞上交产出,税金也是一年比一年高,弟子们没了修炼时间,报酬也是越来越少,自然动力缺缺,每天不思进取,只变着法的偷懒怠工。
各堂每个月的产出越来越少,坞中公库不足,自然下拨给弟子们的也就不足。
于是坊市便寥落下来。
弟子们也经常缺这个少那个。
往年若是少了灵符丹药的,只消往对应的堂口走一趟,找个认得的弟子带些货出来就是,价格总比坊市上低上两成。
感情好的,偷偷赊一些也常见。
如今却是不行了,每个堂口总有几个执事或嫡系弟子把持着,除非是闻如意这样,有本事又没挂累的弟子,否则谁敢得罪他们?
近些年李玉景重掌大权,虽然乱象还在,但总是收敛些了。
有些弟子自己私下炼了符篆,丹药什么的,便藏些起来不交到堂中,只拿到熟悉的弟子间交易,或是掌管堂中私库的弟子,也时常将一些瑕疵的货物报损,其实是偷偷拿出去贩卖了。
为了方便,才有了这个秘密的山间集市。
这也是闻如意告诉她的,这位剑术高强却穷得叮当响的女剑修,在医堂混了不到一个月便从囊中羞涩变成小有积蓄。
一半是因为她好说话,从不干涉其他人贪污腐败,自己只顺道摸点油水而已,一半就是因为她没少给这个小集市通风报信,解决麻烦。
“柔师妹,我做剑修时,穷得连碗灵米也吃不起,如今来了不过一月,我家里人吃灵米都吃腻了!
我娘还跟我感慨,当年被剑堂选中时,全家都欢天喜地的,早知道,还不如送我去学医,至少能填个肚饱!”
闻如意一边搬运龟血草一边同她喋喋不休,那市侩模样和往日那位清高出尘的闻师姐简直判若两人,李柔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好的一位剑修,现在都活成二道贩子了。
真不知道老爷子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活过来,一脚踹死李玉景。
她摇摇头,将那副可怕的画面挥散,顶着一张虚假的人脸在这里四处寻觅起来。
倒不是为了贪图便宜,她虽然没有细数,但此次从明道崖带回来的灵石,少说也有万颗之数,还都是玄级以上级别的。
要知道,一颗玄级灵石等于十颗黄级灵石,地级等于十颗玄级灵石,天级等于十颗地级灵石。
她也算是发了一把。
若不是时间紧,她若能将那灵石地面带走,说不定身家还能再翻个翻!
只是青莲坞的云间坊市如今萧条了,旁的坊市又太远,她估量着自己要的东西这两日便要用到,实在等不及。
至于亲自上门去买,她想想那些弟子们瞧见她时,眼睛里的那些嫌弃,鄙夷,同情,就半点同他们打交道的兴致都没了。
她又不是冤大头。
也就为人清正的闻师姐,倒还值得相交一番。
蜿蜒山道上清风徐徐,尽头是一棵千年古松屹立在山崖上。
这里摆着的东西,也是相对来说品质好些的。
虽是清晨,却也已经有几十个弟子在这里挑挑拣拣了。
到处都摆着小摊,有的整齐些,弄个架子或搭块幕布,有的胡乱堆在地面上,露出那斑驳黄色的灵符来。
李柔嘉倒是不嫌弃,她在这小小的一方集市里走走停停,最终在一张用衣服摊在地面,充做货架的摊子前停住脚步。
“这个丹炉怎么卖?”